“蘭台，你說……奉倩幼年時，在內心是不是曾怪過荀令君呢？”夏侯玄語聲很輕，看著天涯浮弋的遊雲，幾近有些縹緲。

待日漸長大，雖麵貌端倪與父親極其肖似，但氣度清冷疏離，半點不類溫文詳雅的荀令君。常日言談之間，亦是極少提及父親。

她會依在他懷中，同他說整整兩個時候的童年趣事，小到剪了幾絡頭髮給雀兒墊窩，大到為看雪景偷偷藏在花塢中，凍得生了好一場大病；也會一臉懵懂地將家丞送予她查閱的賬冊拿到他麵前，不解地問這個是做甚麼；他練字抄經，她在就在一旁溫馨地掌控著算籌，自娛自樂，彷彿如何也不會煩厭……

荀粲有些寬裕，神采不大安閒地微微側過了臉去，耳根卻略略泛紅。

“或許，當真怪過罷。”傅嘏淡淡一歎，而後道“怪他不肯和光同塵，偏要逆勢而為，乃至於開罪了武帝，以是鬱鬱而終，讓不滿三歲的季子成了孤兒。”

荀粲驀地失語，而後忍俊不由——本來，竟是畫糕餅模樣。

夏侯玄聽得微微一愣，而後不由回嘴道：“荀令君明知不成為而為之，取義成仁，不肯做貳臣，如何算是不智？”

夏侯玄聞言，一時沉默。

“是鬆子香。”一旁的荀粲正剝著隻角黍，聞言應道。

他二人也是京都的勳貴公子，自幼見慣了豪奢場麵，嘗膩了玉粒金蓴，夏侯玄身為公主之子，打小宮中的禦宴也吃過不知凡幾，但論糕餅……本日真是開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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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他誇獎，她已經接著道：“不過，因為隻喜好吃糕餅，以是就隻學會了糕餅。”——除此以外，一概不會。

淩晨時分，庭中幾株榴花照眼，薰風拂袖，夏侯玄，傅嘏。荀粲三人在花塢中石案畔席地而坐，咀嚼著應節的“角黍”（粽子）。

夏侯玄聞言沉默了一瞬——荀令君七子當中，麵貌最為肖父的，本來就是奉倩呐。

傅嘏二民氣底裡悄悄驚奇，似奉倩這般清冷的性子，竟也會有如許少年情竇初開的青澀模樣？看來，對那小娘子是打心底裡喜好了。

更冇法接管本身竟做了將那奸臣一手攙扶上位的禍首禍首。

陳思王曹植曾讚之曰：“如冰之清，如玉之潔，法而不威，和而不褻。”

蒲月五，端陽節，洛陽，荀府。

現在看來，幸虧冇有。

若非荀令君英年早逝，荀夫人又不久隨之而去，乃至季子奉倩三歲而孤……老友約莫也不至因而現在這般疏離冷酷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