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一時寂靜,過了會兒她才又開了口,神采慎重,眸光彷彿直看入貳心底深處:“你一早就甚麼都曉得的,對不對?”
這日,黃碩回到家中已是向暮時分,走入閣房時,有些不測埠看到孔明悄悄跽坐在窗下竹幾前,兀自拈了博箸下著一局六博棋。
六博之戲,濫觴於戰國期間。
黃碩狠狠閉了閉眼,沉默了好久,交疊在膝前的雙手十指相扣,絞得指節處有些發白。
“夫人,今歲秋寒早至,氣候較往年更冷些,以是老朽將這方劑略改了改,又添了二錢乾薑,溫補結果會好些。”一襲葛布衣袍的老者躬身施禮,表示身側的總角孺子將一紙醫方送到案頭。
約過了半刻辰光,再抬眸時,她的神采已轉為安閒安靜,她看著朝夕相對十餘載的丈夫,一字一頓地清聲問:“孔明,既知如此,你欲將何為?”
--而更使她心內如絞的,是……他竟然一早就甚麼都曉得。
那廂,蜀漢丞相沉默了一瞬,而後微微點頭。
十多年間,作為朝夕相伴的老婆,她看著他履正奉正,為調劑糧草殫精竭慮,日夜以繼,不知多少回累得伏在案頭睡了疇昔;看著貳心憂黎元,為管理水患旱情事事躬親,一迴歸去蜀中各地看望民情,幾度身臨險境,乃至於雙腿受寒,現在每至陰雨天便模糊作痛;看著他嘔心瀝血,莫論政務如何繁冗,也日日翻閱少年天子的課業,經常親身督導,隻望誘掖勸學,能使其早日進益,堪承社稷……
少年時的黃碩,是一個極有主意,同時也非常冷酷的人,即便決定嫁為人婦,也向來不感覺旁人能夠擺佈她的人生。
二人置好棋子,各拈了博箸,你來我往,很多手互換下來,還是難分軒輊--
公然,孔明隻一眼掃過那絹帛上的內容,眸子裡便融融地漾開了幾分笑意--此人自拜相以後,人前多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即便是在家中,像現在如許七情上臉地歡暢,也是好久冇有過了。
這些曲解,怨懟、欺侮,他已然冷靜接受了好久好久。
相較於高深玄遠的圍棋,六博要輕鬆閒懈上很多,閒暇取娛最合適不過。以是近二三年來,他們佳耦的興趣也是自圍棋移到了六博上。
但不久,武王終究病崩,臨終之前,以周公為丞相,將年幼於的太子拜托於他。周公每日將小天子抱在膝頭,朝見永諸侯,悉心教誨,恪失職守。但有兩個宗室後輩--管叔、蔡叔,籌算圖謀不軌,顧忌周公,以是佈散流言,說周公欺負幼主,企圖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