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雙雙用水蘇漱了口,圍案而坐,黃碩微微考慮了一瞬,而後終究開口,神采帶了些慎重地問道——“不知,家中的書房是那一處?”
不及他迴應,女子微咬了唇,而後出聲解釋道:“妾本日需打理一應嫁奩,此中……大半是書卷翰劄。”
她不由抬眸與他對視,一雙潑墨般靈動純澈的眸子逼真而笑:“今後,還要同妾一起用很多年的飯,郎君莫嫌煩厭纔好。”
女子布食的姿勢嫻雅安閒,但實在內心並不似她表示得那般淡然自如,乃至有些光榮——虧到手頭有事可做,能夠藉此略微粉飾本身現在的無措。
見他並未回聲,她不由雙眉更深斂了一分,續道:“不曉得郎君偏喜何種口味,妾多用些心,約莫也學得會的。”
——誰家女兒結縭出嫁,會帶了千卷書柬?黃碩本身也感覺此舉有些特彆,但……出閣離家,除了血脈嫡親,她最舍不下的,便是自幼研讀,日日相伴的這些竹捲了。
書藉在當下,算得上非常貴重的東西,而她自沖齡起,便風俗將常日愛好的冊本都謄寫一遍,現在積年累月,竟有了千餘卷之多,以是便作為陪嫁帶了來。
他本日是一襲若竹色的直裾深衣,竹簪束髮,褪了昨日那身端肅的玄纁號衣,彷彿骨子裡的清逸曠然就這麼透了出來,端倪溫靜雋致,現在就這麼悄悄透了笑意凝睇看她,而後說:“實在,已經好久冇有人陪我在家頂用過飯了。”
“妾並不擅飲食烹調……家常的菜品也隻會這些。”用飯之前,女子卻略有些高聳地開了口,語聲莫名略輕了下來——她方纔說本技藝藝粗陋並非謙詞,針黹烹調這些,自小雖也學過,但並不如何有興趣,以是技藝庸平,在襄陽一眾士家女中算不得出眾。
因為已換下了昨日新婚時的漆畫五彩木屐,穿戴一雙素致的錦緣青絲履,以是她步音極輕,乃至於都走到了門邊他方發覺。
說話間,黃碩已將手中的小食案置到了室中的竹木大案上,而後把小食案上的四隻竹盞彆離置到了東西兩側,大家是一盞桂漿和一盞柘漿……因為不曉得他口味,以是飲食便多備了幾樣,以求安妥。
女子手中捧著一隻黑地朱繪的梓木小食案,走到門邊看到了立在室中的新婚丈夫時,微微一怔,四目兩對,而後卻又緩慢地錯開——新婚次日,乍然相對,畢竟都是有些赧然,有些難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