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是江南某惡人,平生姦汙八十二名良家婦女,經鞠問,證據確實。遵循陽間法律,利用炮烙正法。堂下有一個銅柱子,有八九尺高,一抱多粗。內裡中空,放滿了炭火,燒得裡外通紅。小鬼們揮動著帶刺的鐵棒,抽打著這小我,讓他爬上去。此人手足並用,剛爬到柱子頂端,隻見煙氣高漲,嘣的一聲,如爆仗普通,那人墜落下來。伸直半天,他又復甦了。小鬼們又鞭撻他,他像第一次那樣再次爆落。到了第三次落地,他如同煙普通消逝,再也不能成形了。
一天,他俄然得了急病,家人買了藥讓他服用,他回絕了,說:“我的病並非藥物能醫治。現在地府缺了閻羅王,想請我暫期間理。我死了不要埋我,再等幾天,我還會重生。”
騶從導去,入一宮殿,進冕服,隸胥祗候甚肅。案上簿書叢遝。一宗:江南某,稽平生所私良家女八十二人,鞫之,左證不誣,按冥律宜炮烙。堂下有銅柱,高八九尺,圍可一抱,空此中而熾炭焉,表裡通赤。群鬼以鐵蒺藜撻差遣登,手移足盤而上,甫至頂,則煙氣高漲,崩然一響如爆仗,人乃墮,團伏移時始復甦。又撻之,爆墮如前。三墮,則匝地如煙而散,不複能成形矣。
第二章舉頭三尺有神明:警世果報篇 (3)
這一天,李伯言公然死了。
李生伯言,沂水人,抗直有肝膽。忽暴病,家人進藥,卻之曰:“吾病非藥餌可療。陰司閻羅缺,欲吾暫攝其篆耳。死勿埋我,宜待之。”是日果死。
李伯言辦完案件,乘車馬籌辦返回人間。半路上,他遇見幾百個無頭斷腳的鬼,跪在地上哀號。他泊車細問,本來他們全死在他鄉,想返回故鄉,又怕關隘反對,來祈求通行證。
李視事畢,輿馬而返。半途見闕頭斷足者數百輩,伏地哀鳴。泊車研詰,則他鄉之鬼,思踐故鄉,恐關隘隔絕,祈求路引。李曰:“餘攝任三日已解任矣,何能為力?”眾曰:“南村胡生,將建道場,代囑可致。”李諾之。至家,騶從都去,李乃蘇。
忽聞左目中小語如蠅,曰:“黑漆似,叵耐殺人!”右目中應曰:“可同小遨遊,出此悶氣。”漸覺兩鼻中蠕蠕作癢,似有物出,離孔而去。久之乃返,複自鼻入眶中。又言曰:“許時不窺園亭,珍珠蘭遽枯瘠死!”生素喜香蘭,園中多蒔植,平常自灌溉,自失明,久置不問。忽聞此言,遽問妻蘭花何使蕉萃死?妻詰其所自知。因告之故。妻趨驗之,花果槁矣,大異之。靜匿房中以俟之,見有小人,自生鼻內出,大不及豆,營營然竟出門去。漸遠遂迷地點。俄連臂歸,飛上麵,如蜂蟻之投穴者。如此二三日。又聞左言曰:“隧道迂,還往甚非所便,不如自啟門。”右應曰:“我壁子厚,大不易。”左曰:“我試辟,得與爾俱。”遂覺左眶內隱似抓裂。少頃開視,豁見幾物。喜告妻,妻審之,則脂膜破小竅,黑睛熒熒,才如劈椒。越一宿,幛儘消;細視,竟重瞳也。但右目旋螺仍舊。乃知兩瞳人合居一眶矣。生雖一目眇,而較之雙目者殊更了了。由是益自檢束,鄉中稱大德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