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你看到剛纔那人……”

且不說那究竟還算不算內室，即便算，顧尋也不感覺帶朋友進自家門有甚麼不當之處。顧尋憑著模糊的影象，找到了她被顧家趕削髮門那天走過的九曲橋，她記得隻要過了橋，就離她的房間不遠了。

暗中的顧元平一愣，忙走了出來，躬身賠了不是。顧尋輕聲一哂，道，“你一向跟著我們？”

顧尋的目光一向在章亦安的身上未曾移開，直到此時方恍然醒來。

“是，是……”顧元平趕緊道，“隻是……家中，前幾日新進了一架珊瑚屏風，非常貴重，想……想請兩位，到前廳撫玩。”

“為甚麼不去？”

“你是不是就歸去前廳，跟著去查查賬目？”顧尋輕聲道，“你再跟著，我就要思疑你的用心了。”

兩人沿著顧宅當中的小徑緩緩而行，陸秉俄然止了步子，顧尋亦隨之停下，隻見陸秉轉頭望著夜下暗影，低聲道，“顧老爺還請不必再尾隨了吧。”

顧尋與陸秉隨之昂首。

她一向感覺奇特，章亦安既然是顧府琴師，為何顧元平在父親麵前會稱章亦安為“賤奴”。本來是因為……

也恰是此時，一陣與這夜色不甚和諧的笑聲傳來，這聲音衰老，儘是粗鄙與下賤。顧尋皺起了眉頭，目光落在那湖心亭上，陸秉亦感覺奇特，“誰在那亭內？”

“那裡，那裡……我是怕夜深，二位在宅中迷路――”此話一出，顧元平便立即住了嘴，陸秉也笑了起來，輕聲道，“莫非你感覺，欽差大人，會在你的小院裡迷路麼？”

因而隨即一聲慵懶的嗓音入耳，此時的湖心亭閣樓外已站著一人。他通身隻披著一襲白狐之袍，衣下是一雙赤足，這一對腳踝如此白淨，映著燈火泛著暖色的光，目光垂垂上移，便是一對曲線曼妙的小腿，苗條而豐盈。

“這……”陸秉有些躊躇，“恐怕也不是甚麼好景。”

仆人既然不讓，顧尋便開端硬闖，中間幾人見此景象，便一同上前禁止。陸秉天然不會讓他們動顧尋分毫，三兩下就將這些家中惡仆全數清算了。這些家仆倒在地上紛繁告饒，未等顧尋開口，便聞聲一聲木門開啟的聲音。

走近，便聞聲斷斷續續地樂聲，隻是這聲音喧鬨且混亂，時起時止，毫無章法，一首曲子被合奏得七零八落。最令人在乎的，倒是從湖心亭中傳來的笑聲，方纔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銀鈴普通的少年歌聲。時而一陣暖暖夜風，空中彌散一股幽幽暗香，連那亭上的燈籠，看上去都彆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