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劍傷極深,傷及肺腑,微臣三日前也說過公子若能熬過這幾日便算是保全性命了,現在他高燒不退,隻要效藥緩緩圖之,如果好的話這幾日就該醒了”被宮中派來的太醫擦擦額頭上的汗,躬身答道。
謝謙之漸漸的走進了府,瞥見靈前的貢品,模糊記起明天應是他的頭七。頭七亡靈還家,家?這些跪著為他守靈的人裡,這滿滿鐺鐺的來賓裡,有誰的臉上是真的哀慼?他的父親已在三年前過世,他的恩師十七年前就撞死在朝堂,留給他這個對勁弟子一句“如知本日,老夫一身才學寧後繼無人亦不肯授予爾等這亂臣賊子,老臣無顏以見先帝!”
謝謙之獨站在花下,看著那些紛繁揚揚的花瓣跟著流水被帶向不著名的遠方,好像阿誰逝去的人,碧落鬼域,她在何方?
“公子?”書言嚇得一個抖索,公子清楚受的是劍傷,如何卻像魔怔了似的。
二十五年前,靖安公主下嫁謝謙之,帝後最寵嬖的女兒,陪嫁的豈止十裡紅妝?十七年前,火光映紅了一角天空,驚醒了多少人的夢?昔日帝王花,目前泥下土。
燈影搖擺,這飄搖的身材也越來越沉重,是時候到了吧……
謝謙之眯著眼偎在桃花樹下,遠處不是是誰打碎了酒罈,一股酒香模糊入鼻,他聽著花著花落,想著如果此時如夢,夢裡是否也有這十裡桃花,夢裡他還是當初幼年,拱手笑答“太子侍讀謝謙之,身患腿疾,不良於行,請公主恕罪。”
謝文那裡不曉得這苦笑背後的意味,看來弘兒還得在牢中多待些日子了,現在隻能盼著宮中那位早日復甦,她如果有個萬一,弘兒隻怕是第一個要去陪葬的。
曾經的同窗老友各自天涯,另有那曾經一句句喚著他“謙之哥哥”的小婉,實在早就不在了,從她成為太子側妃時就已經不在了。
這是他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還是他在夢裡過了二十五年現在才醒?
“我曉得,你是靖安……”
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他眼中閃過慌亂?這是人間,還是天國,亦或是他的一場夢?
“公子!你醒了!公子醒了!”銅質的水盆“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謝謙之漸漸的扭過甚,眯著眼看向那垂垂走進的人影,沙啞降落的聲音遊移的響起“書…言。”
禮官在念著長長的祭文,一樁樁一件件的功勞,他曾經那樣在乎的東西現在卻不想再聽了,他另有更首要的事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