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羽握著紫毫,端坐在案上,筆尖點墨,當真抄文,語氣淡然問道,“此話你從那邊聽來的?”,
夏菱感激涕零的謝恩後,歡天喜地地退下,領了殿下賜的綾羅綢緞,都是宮裡極好的料子,另有冬蟲夏草的補品,備給她抱病的孃親。
蘇沐雪一喜、一驚,隨即看到池羽輕笑,嘴角微翹,那對剪水秋瞳,眼眸或沉寂、或滑頭、或稚氣。
但昭寧公主仰仗動手腕,請宮裡的老嬤嬤,立端方,違者懲罰,把身邊的人分親疏,現在,化羽殿裡的宮女寺人,個個懂端方,識大抵。
很快的,徹查成果出來了,案子失實,景弘帝公佈聖旨削了曹平的官職,同時柳明青官降兩級,調離都城,減弱了薛派的權勢。
蘇沐雪提著官袍下襬,沾雪的皂靴,有宮女俯身替她擦淨了,走進殿裡,看到梳著流仙髻,著明月翟鳥祥雲紋小襖的周池羽,身影纖幼,臉上雲淡風輕,正筆挺端坐在案前抄書。
好久,景弘帝緩緩開口道,“你,自幼聰明,長年伴在太後身邊,知書明禮,朕應過,答應你過問朝事,但,六合有周遭,萬事有端方,斷不成再魯莽行事!你可知錯?!”,
墨痕躍於紙麵,一如既往的疏朗通透,但本日,倒是字裡金生,點如墜石,畫如夏雲,鉤如屈金,戈如發弩,恍然看去,竟與本身筆跡類似。
景弘帝喜色漸褪,還是沉著臉,接過周池羽手裡的奏摺,神采漸活潑容,重重咳嗽了聲,把奏摺扔到地上,胸膛狠惡起伏著,喘氣喝道,“豈有此理!曹平以朝廷購軍馬之令,貪贓枉法,逼迫百姓,都察院竟敢包庇其罪過!朕倒要治治柳明青和曹平!”。
有蘇沐雪陪著,抄書倒不古板,直到夜色深沉,夏紗備了晚膳,蘇沐雪順理成章的留在宮裡一同用著。
周池羽悄悄跪在地上,沉默不語,腰背筆挺。
夏菱又歡樂又惶恐,倉猝跪下謝道,“謝公主犒賞,殿下待奴婢極好,奴婢忠心奉養著,不敢有貳心”,周池羽點頭說道,“下去領賞罷,允你三日出宮與家人相聚”。
“紙老虎”,周池羽低笑,饒有興味的打量著她的筆跡,不經意間竟離蘇沐雪很近了,淡淡少女的芳香從她領口逸出,彷彿是那截瑩白頎長的玉頸,裹在衣裳裡的肌膚,所散出的溫熱氣味,熏的蘇沐雪的臉,有些發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