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坐在青玉大案後批摺子，孫國安低聲道：“萬歲爺，蓅煙女人來了。”

乾清宮辦理花花草草的宮人有近百人，管餵魚的有十名宮女，十名寺人，每人賣力兩個魚缸的洗濯、豢養，如果有魚死了，要及時加添。如果外頭進貢的希奇物種，更要花十倍的工夫供著，稍有不慎，捱打捱罵的事乃常有。

康熙從不插手宮中瑣事，湯坤聞之奇特，又見孫國安一本端莊，不像是開打趣，便又往蓅煙身上打量了一番，也實在冇有多少姿色，心下更加悵惘，但他麵上已是平常色彩，笑道：“孫公公說得對，既是新人，我當然要親身出馬。”

蓅煙捱了訓，雖有不悅，卻也曉得小桃紅是美意奉勸，便笑著福了福身，道：“多謝姐姐指導，您的話蓅煙都記著了。”她斜身進閣，閣中花團錦簇，一陣醉人的暗香劈麵。轉過前廳，有四個寺人、四個宮女立在牆下，曉得蓅煙出去，也都冇有昂首。

湯坤朝站在前麵的蓅煙身上望了一眼，連連點頭道：“好說好說。”他雙眼如鷹，蓅煙一見就感覺驚駭，忙屈膝恭謹道：“給湯公公存候。”

在乾清宮後花圃的牆根下有一排鬥室子，都是給寺人、宮女們煮茶落腳用的。湯珅乃後花圃的主管寺人，底下徒子徒孫無數，專管乾清宮的花鳥禽獸，以及銅龜、銅鶴之類的吉利器物。他一早就曉得從北五所新調來了一個餵魚宮女，隻是冇想到是孫國安親身領著人來。

小桃紅高低打量著蓅煙，麵龐冷峻，冇有一絲神采。她道：“既來了乾清宮當差，凡事該當審時度勢，切忌多言！”又挑起簾子，道：“出來給皇上叩首吧。”

蓅煙道：“奴婢名叫江蓅煙。”湯坤抬手揚了揚，一個寺人疾步跑上前，道：“師祖有何叮嚀？”湯坤淡淡道：“新來的餵魚宮女，你跟她講講這兒的端方...”話未完，隻聽孫國安笑意盈盈道：“恐怕要湯公公親身出馬了，萬歲爺有旨，命你親身指導蓅煙女人。”

兩個小寺人跪在地上給湯珅揉腳，遠處孫國安從花徑中走來，遠遠就笑：“湯公公真是好閒情。”湯坤猛地伸開眼，兩腿一伸，兩個寺人忙給他穿鞋。湯坤迎出門外，抱拳道：“孫公公吉利。”孫國安扶了一把，道：“給你送新人來了，勞你好好調教。”

湯坤悠然問：“叫甚麼名兒？”

蓅煙跪下道：“奴婢江蓅煙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千萬歲。”康熙彷彿冇聞聲般，手上行動未停，過了半晌，才道：“孫國安。”孫國安忙應了一聲，康熙接著道：“你帶她去後花圃，讓湯珅親身指教她。去吧。”蓅煙本還想和康熙說兩句梯己話呢，未料他竟未曾正眼瞧本身。內心滿腹委曲，當著世人又冇美意義透露，隻得跟著孫國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