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夏天,岑芮就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裙子,老顧不曉得上頭有甚麼斑紋,隻曉得很好很都雅,襯得她跟花骨朵似的,站在橋上往遠處看。有一縷頭髮在她耳邊飄啊飄,老顧那顆心啊,也就跟這河水似的,蕩阿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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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顧也不急,他也不複讀,轉頭報了名參軍。
老顧在新兵連也表示好,因為渾厚誠懇,給分到了夥房。
動靜傳到老顧家裡,老顧正打山上打了隻野兔子,和其他幾個小孩一起分了。老顧多黑的一人哪,他分了大份,其他幾個就得個小的,但小的也讓人高興,畢竟是老顧出的主張,也是老顧做的圈套,他們跟著開個葷腥就心對勁足了。
老顧纔不過二十多的年紀,被人叫“老顧”,他感覺,老顧就老顧吧,好歹聽來成熟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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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說不準,但誰讓老顧他爭氣呢?
好歹個大男人,餓不死的。
他想著,實在他不如何想當義士的。
軍隊裡夥頭兵都有幾番真工夫,老顧心機轉轉,很快就和上高低下的同道都熟絡起來,班長誇他格外當真。
但這件事老顧他爹還是和老顧他娘說了一聲的,不是他一小我做主。
老顧背麵叼著狗尾巴草就在單雙杠那坐著想啊,如果他捐軀了,他老爹老孃另有爺爺奶奶該有多難過啊?另有他大姐二姐,如果和家裡男人吵架了,誰給她們出頭啊?他兩個弟弟一個mm,會不會總被村裡娃娃欺負啊?
他覺著,這有那麼幾分“哥不在江湖,江湖卻有哥的傳說”的意義。
他娘年青時候是村裡一朵花,祖上傳聞曾經做過湘西鴻溝的匪賊頭子,以是老顧他娘天生就帶著一點凶暴勁兒,是名副實在的“辣妹子”。固然人在外頭有個凶暴的名頭,但服侍莊稼是一把妙手。
當真到,他被人撞了一下,剛買好的還活蹦亂跳的魚給撞進了河裡,蝦子飛到了半空。
所謂連環畫,也就是小學講義,村裡冇個啥消遣的,就那講義裡有幾個小人畫,能叫孩子們看看。
他生下來足足有八斤重,老顧他娘使了大力量才落下他來,平生下來紅彤彤的,養了一陣倒是白了胖了。
老顧十一二歲的時候,村裡的老學者也都分開了,幾個知青要麼就在村裡結婚了,要麼就返城了。
當然了,毛頭小子們不是每時每刻都情願當真上課的,這時候,老學者就會講一些外界的新事物。
這些來了牛棚裡的,都是大學傳授,又或者是著書立論的學者,放在一方都是響鐺鐺的人物,可惜時運不濟,命途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