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秋說:“奴婢初來乍到,對年福晉的風俗仍不熟諳,怎可擔此重擔?”
立言說:“可知誰是你的主子?”
雯冰霏月嚇壞了,卻又不放心凝秋,四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在黑暗中搜尋惡人的蹤跡。
凝秋答道:“此處是雍親王府,奴婢的主子隻是雍親王。”
允兒忙說:“讓mm送姐姐!”說罷,安設好弘時,聯袂與亦蕊走出房去。
立言見凝秋微微蹙眉,笑道:“如何?分歧適麼?”凝秋搖點頭。立談笑笑,對明玉說:“替我取那套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錦衣來。”明玉取來錦衣,點翠藍配上孔雀紋,貴氣渾然天成,怎是那小家碧玉的菊花緞裙可擬比。立言轉向凝秋,說:“看來,你不是很想替我做事。”
冇幾天,因太和齋後天井要修整,立言派“親信”凝秋賣力此事。此時是暮秋時分,恰是移栽西府海棠的好時候。白日裡,凝秋與花兒匠一起挖土墾植,手被蘖條劃得傷痕累累。夜裡,就一身地盤睡著天井的東西房裡。約莫半個月,花兒匠們都走了,而凝秋卻被留在“海棠院”關照及灌溉海棠。明顯是個姑姑,卻成了培花女婢。固然貧寒,凝秋卻樂得不在飲瀾居看人眼色。
這夜,冷得非常,西郊彆院
立言坐在妝鏡前,清鳳幫她篦頭髮,明玉為她束裝。另有兩個小鬟端熱水、遞漱壺,大家忙得不亦悅乎,唯有凝秋像個透明人普通,垂手侍立在屋子的角落。若說透明,也不儘然。偶爾會聽到“彆擋著路!”“人老了,做甚麼都手腳慢。”“主子的東西哪能讓外人碰!”凝秋升格為掌事姑姑已有三十年了,不但亦蕊依靠於她,連榮妃、德妃也正視欲兜攬她。王府高低的主子,包含位份低下的庶福晉、格格,誰不恭敬地喚她一句“姑姑”,可曾受過如此冷視。
明玉拿來一套穀黃菊花回紋緞裙,欲幫立言穿上。
凝秋說:“奴婢隻想一心做好主子交代的事。”
要說主子真是個輕賤東西,凝秋對人極好,可一旦失勢,除了少數人投來憐憫的目光外,更多的是指指導點,冷嘲熱諷。入夜以後,不知是何人偷偷向她身上多澆了幾桶水,此中一桶泛著臭騷味,較著是屎尿之類。天意弄人,這晚竟然下起了本年的第一場雪。精密的雪像篩子一樣,沙沙地飄落下來,凝秋的頭髮已凍成冰,雪覆蓋了她的眉毛、眼睛。在這冷冷的冬夜,彷彿統統人都忘了凝秋,她心比身涼,連流下了眼淚也結成冰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