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看了一眼瓊玉雕成的透明櫥窗，約摸一刻鐘前，櫥窗裡的幾十排木匣子中，還裝滿了巧絕精彩的玉釵銀鏈翡翠鐲，現在再凝神一看，目之所見就已經全數空了。

他低聲笑了笑，又吻了我的額頭，“歸去今後，我們在院子裡種一棵連理樹吧。”

蒼穹中的花海幻景鋪展到連綿無儘的遠處，地上月華星輝交疊霞影，夜幕中的行人比起方纔希少了很多，長街的正中心，有個熟稔非常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閒立在積素凝華的夜燈下，輕淺的輕風吹來，月影裡的花海幻象也跟著起伏翻浪。

茶館二層的雅座裡，忽有幾位看客站了起來，他們接連鼓掌讚歎出聲，彷彿是第一次瞥見燈元節的燦豔美景，驚羨到不能自已，摺扇的木柄反敲在大理石雕欄上，引得我側過臉瞭望了一把，怔然瞥見遠方騰起了虛無縹緲的壯闊幻景。

夙恒的眸色彷彿暗了暗，狀似不經意地說道：“挽挽老是吃雞，應當有些膩了。”他的目光落在這隻仙雀的身上，安靜且淡定道：“鳥雀的味道大抵比雞要好。”

遠方雷霆乍起，天涯的黑霧滿盈了一隅，驚得路人有一瞬的立足。

幾丈寬的長街上，斑斕雲霞成堆，星火燈宵鬨如沸。

我的腦筋裡頓時空缺一片。

路上最倉猝的行人也駐了足，不成置信地昂首張望著。

夜風清露深，我將藏了一下午的荷包遞到夙恒麵前。

我點了一下頭，握著連理樹枝，又去牽夙恒的手，“這樹枝也是你挑的嗎？”尚不等他答覆，我輕聲補了一句：“你真好。”

我呆呆地望著夙恒，聽他又問了一句：“清蒸還是紅燒？”

他的目光與我對上，“也備了你常日裡喜好吃的東西。”話中似有半晌的停頓，嗓音降落勾人道：“都是我做的。”

很久後，他俯在我耳邊道：“本日不是燈元節。”

徹夜無眠，長街交彙處的鬨市口，千盞明燈平空懸吊，各處鋪滿了朝雲彩霞，廣漠的天幕中垂掛著一眼望不到絕頂的山巒花海，在一片溫和的霞光月色中美得令民氣悸。

他聲音溫和，應了一個“嗯”，又接著道：“叫夫君。”

我眨了眨眼睛，捧起仙雀親了一下它的腦袋。

街邊的酒坊茶坊裡坐滿了賞燈的客人，嬉笑聲和喧嘩聲交雜在一起，偶爾還能聞聲幾聲清嚦的鳥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