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天威舉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眉頭一皺,臉上的笑容消逝殆儘,一刹時竟暴露幾分猙獰凶惡,轉眼又規複了先前的笑容,嘴上卻冷冷說道:“讓他出去。”
白新雨固然目中一樣有討厭之色,卻也不乏憐憫,低聲自語道:“他到底也來了。”
聽到大廳裡嗡嗡的群情聲,祝天威強忍住內心的膩煩和藹惱,肚裡一萬個悔怨,早知如此,方纔就應噹噹機立斷,不準祝天祥進入大廳就好了。可現在人已到了桌邊,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再將他趕走。
祝天威勃然大怒,將手裡的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瞪著祝天祥,恨不得一抬手將他打入空中,就此活著間消逝了纔好。
木輪椅上斜坐著一人,二十出頭,麵色青白,頭顱圓大,額角凸起,身材卻不成比列地短小肥胖,彷彿就連坐在椅中都很艱钜吃力,一雙眼睛倒是非常地深黑,隻是目光羞怯膽怯,決計閃避,不敢與人對視。
一時滿桌沉寂,大師麵麵相覷,有不肯乾與不屑乾與的,也有故意幫手,卻不曉得該如何做的。
在那一刻,連燭光都似暗淡了,暗影動搖,映得大家麵上神采古怪,充滿喜氣的大廳俄然就變得陰沉森得嚇人。
她的麵上冇有一點赤色,一縷頭髮掉落在額頭,五官扭曲,聲音非常淒厲刺耳,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目光狂亂。
祝天威看看滿廳來賓,再看看沈易,眼中陰霾還在,麵上卻暴露笑容,重新舉杯勸酒。再過得半晌,他已經規複了先前的熱忱豪放,談笑自如,又變成了阿誰廣結天下豪傑的祝天威了。
一向冷靜低頭坐在椅中的白晴雲,俄然跳了起來,指著祝天祥,尖聲叫道:“又是你,又是你,你為甚麼這麼做?為甚麼?你就是用心的,你想害死統統的人才高興,是不是?是不是?”
桌邊服侍的仆人女婢都是看著仆人的神采行事,現在轉過了臉,假裝甚麼事都冇產生。至於祝天祥掉落在地上的筷子,更無人上前撿起,也冇人想去另換一雙潔淨的來。
沈易入坐後,看著這熱烈的場麵,固然內心有事,卻也不得不臨時壓抑,舉杯喝酒。
不但是祝天威,主桌上所坐的祝白兩家人,一樣暴露滿麵鄙夷與不屑。
老管家祝賀承諾一聲,回身走出大廳,卻又很快返回,倉促走到祝天威身側,低語了幾聲。
祝天威一手拿著酒壺,在旁殷勤勸酒,一邊留意察看,見沈易麵色平和,酒到杯乾,固然還是猜不到他的來意,一顆懸著的心卻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