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敲響的時候,雲輓歌正給小寶敷上豆痂粉來解毒,聽得動靜當即清算好裝豆痂的布包藏進胸口,這纔去開口。
有人驚叫:“燒死她!”
雲輓歌隻垂著眸子,不掙紮地由著兩人架著她走出了相府,在眾目睽睽下被拉過大街冷巷,刹時被很多百姓圍住了。
容媽媽渾身一顫,雲輓歌隻當不覺,抬步緊跟她穿過兩重假山,才走進了桃花殷紅的小樓。
母憑子貴向來都不是句打趣,雲輓歌內心輕歎一聲,端倪間已漫開三分笑意,推拒:“母親既說父親會燒死我,那女兒也不得不從。”
雲輓歌坐在燭光下定定入迷,一夜未眠,唇畔掀起的弧度藐小卻沉冷。
直到她上了車,容媽媽都未提一句馮氏。
坐在雲輓歌身側的小丫環抿唇不語,看都不敢看一眼這位傳聞出身不祥的相府嫡女,屏息凝神地往容媽媽看。
東風十裡,透過車窗望去,紅樓高牆,沿途酒坊茶社緊挨,脂粉、濃墨、茶香的味道糅雜成了抹不開的濃香,雲輓歌悄悄彎了彎唇,這高人一等的繁華都城近了。
羊腸小道上停的馬車是村中從未有過的華麗車駕,因而上輩子的雲輓歌千恩萬謝,卻不知京中權貴早就對她這個鄉間人嗤之以鼻。
樓氏的金步搖擺得短長,瞧了雲輓歌一會兒,神采猛地變得慘白哀痛,拍著雲輓歌的手說:“先皇幼年染了天花,當時很多宮女也染此病,全數被帶去宮外燒死。這病感染強,如果被旁人曉得,少不得傳進你父親耳中……”
當年秦采薇得蒙聖意,卻不知為何下嫁狀元郎,後鬱鬱寡歡不肯見人,生下雲輓歌後當場就去了。
二夫人扶了扶金玉髮簪,聲音很冷也很沉,她說:“如何說輓歌也是相府出身的端莊主子,請太醫來治也不難。”
雲輓歌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關竅,拿出剩下的豆痂粉敷在臉上,等膿水濕了灰粉,這才排闥而出。
雲輓歌的指甲已經掐緊了手心,她死都不會忘了麵前這位容媽媽,樓姨孃的貼身媽媽!
緊跟雲輓歌進屋的兩個小丫環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守門的幾個媽媽抓住扔到了雲輓歌跟前。
她必須走進那處皇宮,一步步踩在尉遲稷心尖上,踩緊這大楚幼年盛名的三皇子的路。
樓前三字,長安院,隸書清秀有力,那塊門匾已經被風雨吹打地淡了色彩,雲輓歌卻想起從未見過的親孃。
容媽媽隻當這位鄉間長大的大蜜斯已被氣勢所攝,笑著扶了她一把,剛要開口,隻聽雲輓歌笑道:“相府可真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