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找了處山坳處的林間草地坐下來,伸了個懶腰:“老薛,你也坐。”
陸遙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場景,讓他想起數月前與薛彤、何雲躲藏丹水山中養傷時的景象,當時候兩人也是這般坐在山坡上會商下一步該如何去處。當時對前程茫然不知所措的殘兵敗將,僅過了數月卻已執掌北疆一郡之地,世事之變幻莫測,委實叫人感慨。
薛彤皺眉思忖了半晌,終究深深點頭:“本來如此。”他起家踱了幾個來回,忍不住又問:“但是越石公那邊……”
在稍遠處的扈從馬隊們俄然大喊小叫起來,本來是一隻獐子不知為何昏了頭,從疏林裡竄出,直衝到士卒們麵前來。這是絕好的加餐食材,外相還能夠用來製衣。世人趕緊彎弓搭箭,想要將它捕獲,頓時鬨騰的不像模樣。本日陸遙冇有讓何雲跟在身邊,而是隨便帶了幾名親兵。這些士卒們小的僅十六七歲年紀,大的也不到二十,恰是愛玩愛鬨的時候,更兼都曉得此期間郡已定,內心俱都放鬆了些許,行事便失了端方。
飛狐陘處於常山軍的權勢範圍邊沿,因此數日前溫嶠一行便遭到慕容龍城的挾製。但現在這條門路天然是通暢無阻了,不必裝備多量保護兵卒。這條百裡險徑的劈麵乃是雁門郡廣武城,越石公廣武侯的封地在焉,自有駐軍策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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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薛,你可還記得,我們在鄴城建春門與汲桑石勒惡戰的時候,盧誌那廝許下偌大的官職,但願我與他一同扶助成都王嗣子,重占鄴城……”兩人悄悄地坐了半晌,便聽得陸遙緩緩道來:“當時我隻覺盧誌的設法怪誕非常。江東陸氏老幼數十口命喪於成都王之手,我陸道明與成都王,實在是仇深似海。彼報酬何還敢這般發起?莫非是在魏郡牢城苦受折磨,變傻了麼?”
方當隆冬,雖有山風解暑,可在日頭下趕路,還是令人丁乾舌燥。因而他又連聲喚侍從取水囊來,擎起水囊大口豪飲。淨水從嘴角灑落,淅淅瀝瀝地灑在他橫生的虯髯上,灑在他的胸膛上,如許的行動頗顯粗暴,但卻反而凸顯薛彤坦白的脾氣。
“這……”薛彤完整未曾想到在鄴城的決死奮戰不但無功,反倒會引發如此卑劣的結果。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震驚隧道:“這盧誌真是可愛之極……可東海王果然會如此反應?”
他是陸遙最得力的幫手,從大陵突圍之日起就建立起了兩人相互信賴的交誼。陸遙的企圖他總能瞭解,並且也賜與經心全意的支撐。可這幾天裡,他總感受有些趕不上陸遙的思路,他感覺陸遙變了,卻不知變在那邊。或許日趨龐大的局麵對於薛彤如許純粹的武人來講,有些太丟臉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