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嶠搖點頭:“我想說的是……陸道明曾經麵對著和你一樣的局麵,但他挑選了分歧的路。陸道明所經之處,不管是並、冀,莫不建功,軍政官員多有對他大加讚美,廣有奕世載美之譽。假以時rì,何嘗不能出將入相,重興江東陸氏。而龍城兄你呢?”
“是殛斃本族的豪傑豪傑,來向段部搖尾乞憐的鮮卑大單於以後!是向拓跋祿官卑躬屈膝,乃至不吝出售多年來並肩禦敵火伴的常山軍大當家!”溫嶠毫不躊躇地大聲斥責。
慕容龍城深知那些黑衣馬隊乃是祿官賴以威令草原諸部的jīng銳。不然,祿官也不會在與猗盧相互對峙、劍拔弩張的環境裡,仍然調派他們急襲代郡,授之以一舉摧毀晉人乾與才氣的重擔。這些黑衣馬隊固然經曆了長途跋涉,體力上略有耗損,但數量既多,又是出其不料。慕容龍城原覺得他們足以將晉軍狠狠擊潰的。但現在的戰局卻清楚是膠著。
身為縱橫北疆多年的人物,溫嶠稍一提點,慕容龍城便能清楚判定拓跋鮮卑的情勢。這些年來,不管是拓跋鮮卑東部還是西部,都在主動地離散本來的附從部落,並迫使其分土定居。此舉無疑大大減弱了各部的力量,而加強拓跋氏部落大人的權威。在這個過程中,伴跟著頻繁的yīn謀、暗害、彈壓和搏鬥,多量曾經的部落渠帥、首級人頭滾滾,其手腕之狠惡,乃至超越了段部……萬一rì後祿官要將慕容龍城所屬的常山之眾加以收編拆分,慕容龍城又該如何是好?
慕容龍城的神情俄然溫馨下來。溫嶠所說的,字字句句都彷彿鋒利的刀鋒,直插胸臆。冇錯,他是因為不滿段部的掣肘而奮然投向祿官的,但細心想想,拓跋鮮卑莫非比段部又馴良很多麼?
溫嶠卻涓滴冇有半點慌亂的意義,他長身而起:“莫非我說的不對?龍城兄無妨細想。這些年慕容廆的帶領族人rì漸昌隆,而你隻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將慕容氏的人物斬殺於劍下,三千裡遼東沃野上的慕容族人,對你除了害怕和仇恨,還剩下甚麼?常山軍雖是賊寇,畢竟是漢末時黑山軍的遺留,百年來守望互助。此戰灰塵落定以後,那些傳承至今的常山餘脈將會如何對待他們曾經推戴的、賢明神武的大當家?代郡各族各部,誰還會佩服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