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鮮卑源自於東胡,本來不過是幽都之北不知千萬裡的廣漠山野中一個小小的遊牧部落罷了。為了爭奪更豐美的草場、更合適部族生長的地盤,他們一邊與嚴格的天然環境鬥爭,一邊與鄰近的部落作戰,果斷不移地向南邊遷徙,數百年毫無擺盪。在這冗長的征程中,他們經曆過難以設想的慘烈戰役、難以計數的艱钜險阻,曾經一次次麵對闔族毀滅的危局,又一次次仰仗著凶橫而強韌的血性殺出世路,終究踏著無數失利者的骸骨,占有匈奴故地,成為了草原上的霸主。
段匹磾根本來不及答覆,因為分屬拓跋鮮卑東西二部的兩百名扈從軍人一齊舉頭向天,收回瞭如同狼嗥般的呼嘯。與此同時,兩百把長刀鏘然出鞘,刀光淩冽似雪,徹骨的殺氣更是囊括全部彈汗山山顛平台!
下個刹時,兩隊扈從軍人殺作一團。
溫嶠此番出使,是為了在需求的時候宣示對西部大人猗盧的支撐,保持拓跋鮮卑內部兩強之均勢。可他來到彈汗山三天了,每日裡除了上山下山,便是看了整整三天的裝神弄鬼。每次祭禮結束以後,祿官和猗盧等大酋各回本處,全不睬會溫嶠,乃至於他滿腹合縱連橫之術涓滴冇有發揮的機遇。哪怕是涵養極佳的溫嶠,麵對這景象也不由有些煩躁了,這時忍不住發作起來。
在彈汗山祭天大典將要結束的時候,由巫女主持、在八姓國人首級和附從部落酋長渠帥們的目睹之下,這場血腥的廝殺揭開了大單於之爭的序幕。
溫嶠見過的生存亡死不在少數,但他這輩子都未曾抵近旁觀如此狠惡的絞殺。甲冑狠惡碰撞打擊變型、刀刃互駁乃至於火星四濺、飆射出的黏稠血液自空中灑落、斷落的肢體扭曲抽搐下落在空中、令人顫抖害怕的嘶聲號令此起彼伏……這些,俄然就在溫嶠麵前丈許發作出來,幾近令他有些暈眩。
如許一個崛起於北疆的蠻橫部族,服膺的是強者為尊的事理,如何能夠像委靡的大晉朝廷那樣,依托朝堂上的言辭辯論來決定大事?如何能夠給溫嶠以發揮辯舌的機遇?說他們蠻橫也好、未野蠻也好,拓跋鮮卑底子不會跟著朝廷的思路走。數百年來,支撐他們不竭擴大、兼併,成為強大部族聯盟的向來都是暴力,在決定大單於之位歸屬的時候,利用的更隻能是**裸的、毫無諱飾的暴力!
彈汗山的山顛平台並不算特彆開闊,世人這般退後。位置最外的一圈幾近就已經踏上了絕壁邊沿灰色的岩壁,腳掌再挪出數寸,就要墜落下去了,但前排的人一時並未留步,因而相互擁堵碰擦地鬨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