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寨已經冇了,寨裡的老弟兄們死的死,散的散。境遇如此,我們這些人還能有甚麼心願?”她抬手掠開一縷被山風吹貼在麵上的髮絲,笑聲中垂垂帶上了一絲苦澀:“我們隻求有口安穩飯吃,隻求達官朱紫們給條活路,隻願少些贓官橫征暴斂、少些胡人肆意妄為……偏是這些,朝廷高低誰能辦獲得?”
因為這個朝廷早就爛到了底、爛到了根。胡六娘和她部下那些太行山中的朝廷棄民,比任何人都更早看清了這一點。
“胡大寨主……”許是春秋漸長,腦瓜活絡起來,何雲這陣子長進不小,竟然曉得適時湊上來為下屬帶開話題:“當rì我們從伏牛寨後山巷子分開的時候,瞥見寨上火起。寨子現在如何樣了?大師都安好吧?”
胡六娘瞥了何雲一眼,抿嘴笑道:“本覺得你家陸將軍隻是個勇猛軍漢,本來竟是一名深藏不露的大才子呢……這首塞下曲派頭淩雲、意境渾然,真是我此生從未聽過的佳作呢!”
在絕大部分晉陽政權治下的軍民看來,幷州的局勢已然rì漸好轉。大晉朝,這個坐擁天下十九州的龐然大物在被匈奴打了一個趔趄今後,終究垂垂站穩了腳根,繼之而來的必將是暴風驟雨般的反擊。但是陸遙心知,汗青的生長並不如時人所料。
當代的民風,重文輕武已經深切骨髓,哪怕是丁渺薛彤如許的高階武官,內心深處對文人的酬唱之舉也頗多羨慕。故而陸遙口占一詩,大傢俱感奮發。
“這位李先生想必是遊戲風塵的怪傑,而陸將軍不屑於盜用彆人詩篇,也自高潔。“胡六娘笑道:”來時傳聞陸將軍被舉為秀才,還覺得當rì六娘有眼無珠,竟然劈麵不識風騷才子,心中很有揣揣。現在可算明白,陸將軍還是妾身認得的那位雄武軍漢呢。”
何雲撇了撇嘴,雙腿一夾馬腹,往前去尋朱聲扳話。
項飛當時差點就把何雲殺死了,這實在令何雲印象深切。他撮著牙花子搖點頭,忍不住彌補了一句:“現在想想,竟陵縣主的部下出了個衛選,您的部下出了項飛和更多的叛徒。您兩位的用人之道,還真是在伯仲之間的模樣。”
遵循風行的民風,世人停止了祭奠路神典禮,稱為“祖道”。王據又即席賦送彆詩一首以贈,以常實際,陸遙應當答詩一首纔對,但是陸遙畢竟不深通文學,吟詩作賦實非所長。更何況漢魏嬗代以來,各朝均文風鼎盛,陳思王、孫楚、潘嶽等俱有送彆號篇行之於世,陸遙自忖若勉強為之,反遭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