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兩家在代郡的小小衝突,兩邊都是聰明人,這時天然不會提起來徒增難堪。畢竟王彭祖的氣力在於遼西,而劉越石忙於對付幷州南部的匈奴,戔戔一個代郡本也算不得甚麼。對那位新奇出爐的代郡太守,也能夠漸漸來拉攏。
與那三名使者比擬,溫嶠可算得上表示出眾。固然身材文弱,膽氣毅力卻涓滴不下於彆人。雖說每日登山辛苦,卻硬是對峙下來,沿途涓滴都未曾擔擱。同為朝廷使者身份,這三日裡段匹磾都與溫嶠在一處。如果說典禮首日,他還抱著看笑話的態度,到了這時,對溫嶠的韌勁也不由有些佩服。
兩人談談說說,腳下抓緊趕路,轉眼又過得小半個時候。當紅日躍出遠方雲層的時候,山壑交疊的險要路途終究達到起點,來到彈汗山的主峰之巔。
大晉立國以來,與西部鮮卑戰事不竭,胡烈、牽弘等名將皆戰死於隴上。故而朝廷對拓跋鮮卑加意皋牢,力求製止兩麵受敵的窘境。元康六年時,拓跋猗迤改葬其父戈壁汗及妻封氏,並調集各部於彈汗山祭奠六合。懾於猗迤之威,遠近屬國、主子部落等儘數參加,聚二十萬眾。當時大晉朝廷也不敢怠慢,成都王司馬穎遣處置中郎田思、河間王司馬顒遣司馬靳利、東洋公司馬騰遣主簿梁天並來會葬,又致以盟好之意。
“詩雲,脊令在原,兄弟急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太真兄何必在乎。”段匹磾笑道:“晉人以耕讀為業,自來文弱,不能與我們這些化外之民比擬。何況,太真兄固然體弱,膽氣卻足,比田思、靳利、梁天之流強出了甚多。”
雖已是第三日旁觀祭典,溫嶠仍舊不明白這些貌似儺者的男人是從那裡冒出來的。風俗於中原韶聲雅樂的他更不感覺這類詭異的跳舞有任何美感可言。因而溫嶠乾脆低眉昂首,不去看那愈發瘋亂之舞,隻在心中默數。
幸虧段匹磾反應極快,他拉著溫嶠的胳臂用力上提,同時大喝道:“用力蹬!”
顛末辛苦攀附,來到這彈汗山絕頂,長風入懷、視野驀地開闊,不管何人都感覺心胸大暢。溫嶠長歎一聲向北望去,蒼蒼茫莽的草原廣漠無邊無垠,向南,則模糊可見群山以後的代郡平原。再看東西兩方,兩處千峰萬山彆離是燕山、陰山主脈,溫嶠極目瞭望,恍忽間幾近感覺那巉岩峭壁都化作了猙獰瑣聞,整座山脈彷彿一條身軀連綿萬裡的巨龍,自西向東蜿蜒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