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翰林把妹子喊來,說要與她銀子助她把典出去的屋子贖返來,王氏冒死點頭道:“典與本家堂叔了,人家也無房住,必是不肯贖回。銀子哥哥還是拿歸去罷,伯遠手裡存不住錢的。”
王氏固然軟弱,實在內心明白二哥這般造作都是為她。丈夫孤傲,實不能叫他寄人籬家。然她和兒子在哥哥家住著,聽任丈夫一人在外她又不放心。哥哥這般安排恰好,既不叫兒子刻苦,也全麵了丈夫的麵子。是之前腳將鑰匙拿到手,後腳她就兩文錢買了一柄大掃把把新屋打掃潔淨,問哥哥借了幾小我,頓時搬了出去。
精華不曉得母親要說甚麼,又不敢問,從梨蕊的針線籮裡撿了一塊帕子看針腳。柳氏站在後窗邊聽了一會書聲,便笑道:“你小孃舅寄了信來,說遷都的事定啦!”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甚麼都不要。”精華歡愉的說:“我隻要二哥快點回家。”
王翰林點頭道:“隻添一個很夠使了。我們家隻得這幾個讀書種子,太舒暢了怕孩子們不想長進。”
“你為了書院又何嘗不是在省吃減用。”柳氏笑看王翰林,道:“富春豬肉四文錢一斤,糧食也不貴。我便與你算一日三十文錢,充足姑太太一家用飯了。一個月九百文,一年一萬錢。現在一兩銀子能換一千一百錢,就算十兩銀子罷。十年也才一百兩。再與他五十兩典房的錢,想來也是夠的。他如果有出息,進京趕考的花消你做孃舅的再與他出也是應當的。”柳氏把算盤抖了一下歸位,笑道:“一百五十兩充足了。”
“姑太太就是阿誰性子,你罵她又有甚麼用?”柳氏道:“我不曉得你們富東民風如何樣。似文才外甥如許手腳俱全還要靠著孃舅贍養的小夥,在我們故鄉是要被人罵斷脊梁骨的。”
“你這個蠢材!”耀文在弟弟額頭鑿了一個暴栗,“他是指著精華妹子說二嬸的不是。”
精華想到張文才為了保護她和大哥爭論,又是感覺惱,又是感覺羞,另有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聽得母親提到姑太太,她低下頭摩挲帕子上繡的一朵小紅花,不曉得如何答覆纔好。
精華忙要去倒茶。柳氏笑道:“不吃你阿誰茶,敲半塊鳳團,叫梨蕊用鬆枝煮一壺好湯,再剝兩碟鬆仁乾果子,我們到樹蔭底下吃茶去。”
姑太太搬走以後,王翰林才反應過來:外甥今後今後是見不著女兒的麵了。想到大兒子說的那些混帳話,王翰林感覺,還是見不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