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遠在家是管家務的，先生問了，他不能推讓，隻得站起來講：“門生看看。”就到先生身邊，將統統帳本大略翻了一翻，翻到王耀文算的那篇總帳，甚是清楚，便指著那篇帳一一說與先生聽，實在，還是說給黃九姑聽的。

黃老太太聽得前半子那麼多錢送出去分炊連個屁都冇有分到，再看外孫又這般馳驅勞苦，感覺王翰林窮了也不當逼兒子去替小女兒掙嫁奩，每回提起來都要罵幾聲，是以黃家的親戚都曉得了，王家二蜜斯是冇有陪嫁的。

鄉親們都看著呢，老翰林推讓不得，隻得替他們講文，船埠蔭涼處圍著二三十個門生，冷風習習，連知了都見機不叫。老翰林講的鼓起，大師聽的得趣，楊小八和李知遠又起鬨說要辦文會請先生評文，老翰林也半推半就承諾下來。

“這……”黃九姑躊躇了一會，固然耀祖和她最親，但耀宗和瑤華也都是她姐姐親生的，瑤華出嫁時就當與她添妝的，此時再分原是晚了，黃家冇有態度禁止。是以黃九姑便點點頭，道：“也使得，耀祖，你就把帳拿出來罷。”

這是組團來相半子來了呀，趙十二歡樂揮扇，道：“想來李世兄有的忙了。”

“家務事。”王翰林看楊小八貼著牆邊想溜出去，大聲喝道：“功課還冇有完，跑甚麼？”

趙十二還未曾說話，就見艙裡又出來一名十六七的蜜斯。他兩個麵麵相覷，艙裡已是出又出來兩個了。楊小八愣了一下再數，岸上站著三，跳板上走著一，船頭還站著兩，不由笑道：“李世兄的表妹可真很多。看阿誰，阿誰看李世兄那眼神兒。”話還冇有說完，船艙裡又鑽出來兩個小的，看上去隻要十二三歲。

倒是黃九姨的女孩兒，比耀宗小兩歲，本年也有十八了，因為養在外祖家高不成低不就，一向未曾說到好人家。方纔李知遠說話風雅得體，她就留意去看李公子，再一看那邊竟然另有一個畫上都畫不出那麼俊的美少年，不知不覺就看呆了。

趙十二點頭。楊小八先點頭後點頭再點頭，道：“家務帳不會。”

和黃家女人，底子就是有理講不清，王翰林俄然極馳念柳氏，如果老婆在家，該有多好。偏她又過分通情達理，躲避到府城去了。

富春到府城也不過幾十裡水路。連日氣候陰沉,早晨趁著玉輪逆流而下,到府城也不過天方纔亮。船家把船泊在城外，精華起來還不及梳洗,推窗去看，倒是嚇了一跳。府城船埠處比前幾個月她們路過期繁華很多，兩岸俱在大興土木，泊在岸邊的大劃子隻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