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媱的腳步愈發加快，跑得氣喘籲籲，麵紅耳赤。一口氣躥進了前邊一個傘坊，傘坊是個開闊的園地，用銅絲拉起了很多架子，一排排高凹凸低、錯落有致地晾著新製的油紙傘，五色斑斕，一眼望去叫人目炫狼籍。

“躊躇甚麼？”男人道，“你怕我對你的相好兒倒黴？你大可放心，我熟諳你的相好兒，且與他無怨無仇，問你要玉牌不過是想玩弄玩弄他罷了。”

曲伯堯欲繞過他，卻被他擋住，往左走他擋左，往右走他擋右。

想到已經香消玉殞的姐姐，鄭媱不由可惜地哀歎。

太子當時也是極其愉悅的，忍不住從蓋頭底下偷窺。從他的眼神中，鄭媱彷彿已經提早知覺，姐姐，不會是他此生獨一的女人......因為他看姐姐的眼睛，冇有一期一會的專注，有的隻是無根的浮萍般漂在虹膜間的一晌迷戀......

鄭媱應是從這裡跑了。欲回身歸去牽馬，腳下似踩著了甚麼東西，他抬起足靴，瞥見一隻翡翠耳墜子，拾起來，耳墜子折出一圈綠色的光暈，那日從身後擁著她時，她戴得就是這隻耳墜......

鄭媱白了他一眼，從袖中取出玉牌，遊移著，扔給了他。

“你如何對付？”

男人俯下腰撿起來玉牌，打量了一眼，衝她笑道：“小娘子，我出去的時候你記得走哦。”說罷挪動腳步，分開層層疊疊的油紙傘，又取下一把油紙傘遮在頭頂，蔽住半張臉，走出那一排傘架，現身於曲伯堯跟前：“彆喊了，出來了出來了出來了。”

從藐視著她們姐妹倆長大的李嬤嬤笑吟吟地捉開鄭媱的手：“出嫁日是女兒最美的日子，二孃子是不是也神馳著這一天，快了，你姐姐一出嫁就輪到你了。”鏡中的鄭姝也笑：“屆時，媱媱必然是盛都最斑斕的新娘......”

鄭媱還是不動。

浩浩大蕩的迎親儀杖好像一條蜿蜒的長龍，盤繞著街巷緩緩爬動。百姓摩肩接踵地擁道觀睹，搶先恐後地俯身搶著從天而降的喜錢，鼎沸的人聲幾欲鼓破耳膜。

“她？誰？”男人假裝不曉得的模樣聳了聳肩，“這東西是我撿的。”

欲掙，卻被扣得愈緊。“小娘子，”那男人低頭睨著她道：“你踩到我的腳、將我的鞋踩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