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叢鶴道:“屆時,陛下會攜三夫人列席,為新上任的邱尚書和王尚書囑酒賜印;微臣可真等候一睹那貴妃娘孃的芳容呢,究竟是多麼禍國紅顏,才氣叫陛下寵溺至此......”
綠葉窸窸窣窣地顫栗起來,一個女人漸漸從番石榴樹底下鑽出來,一麵伸手拍著頭上的葉子,一麵抬眸睇眄流光地望著他笑,秀鼻上被含露的榴葉滴了水汽,像極了新沁的細細碎碎的汗珠。
他沸騰的血液這才垂垂冷卻,自她的眼神中再也尋覓不到往昔那種溫度。即便曉得她彷彿鐵了心......他還是嘗試著最後一次耐煩地用非常誠心的語氣先指導她說:“媱媱,這世上,另有你的親人......”
李叢鶴立在曲伯堯身後,微微伏著腰,唯唯諾諾道:“右相大人,三夫人定下來了,阮家娘子位列貴嬪;朱紫是馮尚書的侄女兒,馮尚書和左相大人的乾係臣就未幾言了......貴妃,就是那日在‘浴仙池’......咳咳......陪侍陛下的愛妾,陛下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東陽郡王謝望族甄氏先人,明日頒下聖旨之時,世民氣裡即便明白那小娘子是罪臣之女,礙於陛下的顏麵,也無人敢出來貳言了。”
甚麼時候變了,鄭媱本身也不曉得。
曲伯堯身後的栗色貂絨大氅在暮春的冷風中梭梭地響,直鼓到李叢鶴臉上去,啪啪——像是在鏟李叢鶴的耳光,李叢鶴眉心褶子皺成一團,悶悶不樂地後退兩步,自背後斜斜睨了他一眼,不料他俄然轉了腳步轉頭,李叢鶴機靈得敏捷撥回眸子,心虛地在一片泛黃的眼白中滾了兩圈。
即便是冰凍三尺的心,也一定不成被熔化。
“如何跑到這兒來了?”他快步走到她跟前捉了她的葇夷握在掌心:“手真涼......”正欲解下身上的貂絨大氅,卻聞她說:“我方纔瞥見先生在這裡......”
鄭媱持續苦心孤詣地運營,卻遲遲等不來一個機遇,直至是日,迷路至曲闌深處,偶爾聞聲了曲伯堯和李叢鶴二人的對話。
冷風拂來,雨後的榴葉簌簌流珠,滴滴淋淋地打在兩人的頭頂、額前、眼睫、唇上......
李叢鶴忙不迭地擠出笑容:“必然吞下去,必然吞下去,吞下去......”
耳邊被她一絲一絲潤而濕的氣味挑逗著,周身刹時騰起簇簇火苗來,摧枯拉朽地往下畢畢剝剝地伸展。他隻感覺呼吸要被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