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君子諫,專納佞臣言。
比乾逢此怪,目下死無存。
比乾進內,見夫人孟氏曰:“夫人,你好生看顧孩兒微子德!我死以後,你母子好生守我家訓,不成冒昧。朝中並無一人矣!”言罷淚如雨下。夫人大驚,問曰:“大王何故出此不吉之言?”比乾曰:“昏君聽信妲己有疾,欲取吾心作羹湯,豈有生還之理!”夫人垂淚曰:“官居相位,又無欺誑,上不犯法於天子,下不貪酷於軍民,大王虔誠節孝,素表著於人耳目,有何罪過,豈至犯取心慘刑。”有子在旁泣曰:“父王勿憂。方纔孩兒想起,昔日薑子牙與父王看氣色,曾說倒黴,留一簡帖,現在書房,說:‘至危急兩難之際,進退無路,方可看簡,亦可挽救。’”比乾方悟曰:“呀!幾近一時忘了!”忙開書房門,見硯台下壓著一帖,取出觀之,上書明白。比乾曰:“速取火來!”取水一碗,將子牙符燒在水裡,比乾飲於腹中。忙穿朝服上馬,往午門來。不表。
且說六劄宣比乾,陳青池了內事,驚得一城軍民官宰,儘知取比乾心作羹湯。話說武成王黃元帥同諸大臣俱在午門,隻見比乾乘馬,飛至午門上馬。百官忙問其故。比乾曰:“據陳青說……取心一節,吾總不知。”百官隨比乾至大殿。比乾徑往鹿台下候旨。紂王立候,聽得比乾至,命:“宣下台來。”比乾施禮畢。王曰:“禦妻偶發沉屙肉痛之疾,惟小巧心可愈。皇叔有小巧心,乞借一片作湯,治疾若愈,此功莫大焉。”比乾曰:“心是何物?”紂王曰:“乃皇叔腹內之心。”比乾怒奏曰:“心者一身之主,隱於肺內,坐六葉兩耳當中,百惡無侵,一侵即死。心正,手足正;心不正,則手足不正。心乃萬物之靈苗,四象竄改之底子。吾心有傷,豈有活路!老臣雖死不吝,隻是社稷丘墟,賢達儘絕。今昏君聽新納妖婦之言,賜吾摘心之禍;隻怕比乾在,江山在;比乾存,社稷存!”紂王曰:“皇叔之言差矣!總隻借心一片,無傷於事,何必多言?”比乾厲聲大呼曰:“昏君!你是酒色昏倒,胡塗狗彘!心去一片,吾即死矣!比乾不犯剜心之罪,如何無辜遭此非殃!”
且說紂王得意喜媚,朝朝雲雨,夜夜酣歌,那裡把社稷為重。那日,二妖正在台上用早膳,忽見妲己大呼一聲,顛仆在地;把紂王惶恐汗出,嚇的麵如土色。見妲己口中噴出血水來,閉目不言,麪皮俱紫。紂王曰:“禦妻自隨朕數年,未有此疾。本日如何得這等凶症?”喜媚用心點頭歎曰:“姐姐舊疾發了!”帝問:“媚美人為何知禦妻有此舊疾?”喜媚奏曰:“昔在冀州時,相互俱是閨女。姐姐常有肉痛之疾,一發即死。冀州有一醫士,姓張,名元,他用藥最妙,有小巧心一片煎湯吃下,此疾即愈。”紂王曰:“傳旨宣冀州醫士張元。”喜媚奏曰:“陛下之言差矣!朝歌到冀州有多少路!一去一來,起碼月餘。遲誤日期,焉能救得?除非朝歌之地,如有小巧心,取他一片,頓時可救;如無,斯須即死。”紂王曰:“小巧心那個曉得?”喜媚曰:“妾身曾拜師,善能推算。”紂王大喜,命喜媚速算。這妖精用心掐指,算來算去,奏曰:“朝中隻要一大臣,官居顯爵,位極人臣,隻怕此人捨不得,不肯救拔娘娘。”紂王曰:“是誰?快說!”喜媚曰:“惟丞比擬乾乃是小巧七竅之心。”紂王曰:“比乾乃是皇叔,一宗嫡派,莫非不肯借一片小巧心為禦妻起沉屙之疾?速發禦劄,宣比乾!”差官飛往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