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傳旨的都是好活兒,少不得要得些犒賞。寺人可貴來一趟,暗自掂了掂香囊裡的銀錢重量,心中非常受用,笑得跟菊花開了似的:“哎呦,女人也客氣了。是女人您福分來了纔對,主子我還盼著今後能沾您的光呢。”
此時,他正漫不經心的聽著宮人關於選秀之事的彙報,搖了搖手上的拂塵――他麵上非常不待見兩個兒子,就算是逢年過節要見麵也多是隔著一層珠簾,但真論起來,他膝下隻剩下兩個兒子,自是不成能真丟下不管。
天子半闔著眼,聽到最後,那握著拂塵玉柄的手掌悄悄摩挲了一下,玉柄久握早已光滑如鏡,非常順手。他伸手一擺拂塵,灑然挑眉笑道:“貴妃性子太軟,偏靖妃又是個急性子,如果能相合一二就好了。”話是如此,天子內心卻也明白,本身喜好的就是軟性子的沈貴妃和急性子的靖妃――對於他來講,女人不過是個解悶的玩意罷了,與其操心揣摩那些聰明女人的千迴百轉的心機倒不如尋個和婉聽話的或是笨拙好掌控的。前者如沈貴妃,後者如靖妃。
他口中的“高徒弟”指的是裕王府講官高拱高大人。此人“五歲善對偶,八歲誦千言”算是罕見的天秀士物,學問高深、見地甚廣,性子上亦是有些傲岸。他自三十歲考中進士後,已是在翰林院熬了八年,現在也不過是個翰林編修,但他卻不比翰林院中那些陳腐狷介之徒,心中自有一番六合。
故而,他此時悄悄咳了一下,想了想,道:“殿下一片純孝,當真是難能寶貴。想來,不管是陛下還是娘娘向來都是看在眼裡,欣喜不已的。隻是,為人子者,孝敬的體例也有很多,一定必然要陪侍擺佈。”他恰如其分的轉開了話題,“傳聞宮中已是選好了王妃,隻待來歲成禮。殿下這回若能搶在景王宿世下皇長孫,不管是陛下還是娘娘,心中自是要欣喜高興的。”
大寺人黃錦雖是長年跟著天子住在西苑,可現在娓娓道來,那平平無奇的調子竟是把殿中幾位嬪妃的對話都仿照的惟妙惟肖,讓人如同親臨現場。
她從未有過入宮的動機,隻盼著能與家人和樂相依,現在不測入宮,既是氣惱又是暗恨,便是對那素未蒙麵的裕王都添了幾分遷怒。
自二十一年那一次宮變以後,天子便從大內移居西苑。現在住的,乃是萬壽宮。此宮以萬壽為名,自是把天子求神問道的一顆苦心道的明顯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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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李清漪肚子裡罵的多了,裕王這頭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這會兒正捂著鼻子,白著一張俊臉和先生說話:“高徒弟,宮裡動靜說,杜娘娘病得更加短長了,可父皇又不準本王進宮,這可如何是好?”因有個希冀不上反倒喜好折騰人的奇葩爹,裕王自來更和生母靠近些,很有些母子相依為命的意味。現在杜康妃病了,裕王又進不了宮,天然是急的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