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暢快淋漓的把此文看罷,哪怕是裕王也忍不住歎了口氣:“他寫了這麼一份東西,父皇看了少不得是要氣瘋的。”他自小就每日揣摩天子老爹的心機,一看這奏摺就曉得是要氣瘋對方的東西。就算嚴嵩不矯詔,天子必也是要把人打斷腿關起來的。
李清漪聞言倒是笑出聲來:“高徒弟倒是會打啞謎。”她本就生得端倪如畫,一笑之下華光灼人,裕王心頭急跳,頓時看呆了去。
因是新婚,本日倒也不須講官來講學。但高拱與裕王非比平常,本日才早早的入府拜見。裕王令人請了高拱入書房,本身則是換了一身紅色盤領窄袖長袍,邊上繡雲紋,衣袍前後則綴以織金龍紋。他已行過冠禮,此時頭戴保和冠,冠後為一麵四山型扇,因是人逢喪事精力爽,一眼望去豪氣勃然,端得是個少見的漂亮郎君。
他這一揣摩,就到了午膳時候。
入秋時的蓮藕是入口鮮脆,現下的蓮藕卻很有些軟糯,還帶了點貧寒的味道,細品之下倒是淡淡的清甜,著一絲的甜與火腿的美味融在一起,自舌尖到心尖。
李清漪思忖半晌,方纔應道:“陸多數督夙來視李大報酬師,為他高低辦理,那繼任的萬鏜又不堪大用。高徒弟此來,怕是要提示殿下――李大人很快就要起複,殿下或可交好。”
裕王看著她體貼的目光,心中一暖,稍作思考便把事情道了個清楚。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這年初,天下讀書人一門心機都要登天子門,學問好的不必然能中進士,中進士的學問必是不錯。楊繼盛能中進士,天然也算是個才子。為著這奏摺,他還特地沐浴齋戒了三日,一腔浩然正氣盈於胸,揮筆灑墨,果是寫得好文章,內裡那句“臣觀大學士嚴嵩,盜權竊柄,誤國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賊乎”,實在是寫到了裕王心底裡,背麵的“臣敢以嵩之專政叛君之十大罪,為皇上陳之”,更是字字如刀的罵了個痛快。
李清漪垂眼細看,纖指在紙上微微一動,聲音不自發的就沉了下去道:“王爺,快令人去請高先生來。”她白玉似的指尖掠過此中的一句,俏臉微白,咬牙解釋道,“高先生本日晨間來的,時候尚早怕是未曾看過摺子的全文,故而纔沒有發明。隻是,陛下夙來多心,如果看到這一句話,怕是要多想。”
但是,天子很快就沉著下來,他充滿思疑的幾次看著奏摺前麵那句“皇上或問二王,令其麵陳嵩惡......”,狐疑頓生:那楊繼盛莫非和二王有所勾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