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究竟是如何來到他身邊的？

太子苦笑著感喟：“太傅一夜之間態度大變，是因為他曉得了…我已是個廢棋？是因為在他眼中，我不管再如何悉心教誨，都已是必死無疑？”

太子緩緩閉上了眼睛，輕聲說：“初度北伐之時，光祿大夫沈知雲勸戒秦繆勿將親女嫁入東宮, 醉後夢話說太子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死人。沈家同屬清流一黨，與裴家自來交好, 但是當時便曉得這一場局？”

可他遇見一張白紙似的泰安，嘰嘰喳喳如同天真懵懂的麻雀，半點心機也未有，讓他在浮沉人間，好像攥住最後一線朝氣一樣無可挽回地淪亡下去。

以往覺得，他身邊隻要一顆至心。

裴安素臉上淡淡的諷刺，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裴安素麵上輕視的神采卻更較著，唇角勾起，緩緩說：“殿下如許聰明，我反倒替小公主有些不值。”

若非皇後聰明，借力打力對太傅暗下殺手，太子就算當真是剖心救父，也再冇有了轉圜翻身的機會。

太子心中一片悲慘，但是悲慘以後，又是難以按捺的氣憤。

“你們裴家，不是更是如此？”太子嘲笑，緊緊盯著裴安素的眼睛，“扳倒秦家以後，裴郡之不吝公開與我作對，你身為太子妃，卻對我從未有半分交誼。我手上十萬燕軍，你卻在京中殺了我的太子良娣，兵臨城下也不見驚駭。不是咬準了，我活不久？”

而裴家，曉得了這件事，將他當作了拖後腿的棄子。

以往隻當她回禮教所限，是端方莊嚴的京中貴女；現在回想起來，莫不是怕她目光流轉，泄漏了本身最深的情意？

現在才發覺，他覺得的那顆至心，實在倒是最大的殺器。

太子驀地回身，唰地一下拔出腰間的佩劍，架在裴安素的麵上。劍刃帶霜，部下不過微微用力，便在她下巴上壓出細細一條血跡。

“父皇將我玩弄於股掌之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大司馬在時，我是捅向陳家的一柄尖刀。突厥反時，我是北伐驅虜的炮灰。說到底，不過是因為曉得我必死無疑，不管做出如何大的成績，都不必多慮。”

泰安，又是為何分開他，回到了裴安素的手中…

“你既然猜出她是為了殺你而來，又有冇有想過，你為何能活到明天？”裴安素悄悄挑眉，眼角隻略略溢位一絲悲憫，便讓太子如遭雷擊。

裴安素適時補上最後一擊，毫有害怕地抬起眼睛, 笑著問他：“殿下可想清楚了, 江山與交誼，您要選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