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攻城當日非常高調。
太子卻抬起眼睛,拍了他的臂膀:“少林不必如此。你為人講義我自來賞識。何況此時非常期間,連曾在禮部與我同事的楊晉都送了音信出來,我又怎會因你坦誠而指責於你?”
前後月餘, 燕軍已至蒲州, 間隔京師長安,不過一條渭水之遙。
快,太快了。
晉地將領卻不免唇亡齒寒,頗覺天子此舉有殺雞取卵之嫌,大家惴惴不安。此時再遇太子十萬雄師兵臨城下, 本身隻稀有千府兵, 又無通途能借陣勢抵當, 那裡情願與太子硬扛?
太子抬開端,明日的宮城,不是正如泰安所說的三十餘年前的宮變當夜普通情狀?
城中百姓聞聲早早遁藏,十萬燕軍於城外佈陣齊聲吼怒,錢大人本就是五城兵馬司的都批示使,此時參軍中站了出來,朗聲對鎮守外城的軍將曉之於理。
宮城中的天子卻如坐鍼氈,緊緊抓住身邊大監的手:“朕是逃,還是走?”
鎮靜和不安同時襲來,在他的胸膛交相廝殺。
“無一人保天子”“烏壓壓跪了滿地的降臣”。
太子一掃這很多天的陰霾,駕著高馬,舉頭挺胸朝朱雀門進步。
時隔多年,他驀地想開初遇泰安時,她握著小小的拳頭,忿忿不高山痛罵:“我朝養臣子百餘年,舉國顛覆之時卻無一人保天子死社稷。瓢潑大雨中的金鑾殿下,烏壓壓跪了滿地昂首的降臣…”
卻再也冇有人答覆過了。
到得此時,朝中眾臣已將情勢看得一清二楚,又素知天子品德,早已經暗中做好了籌辦。太子人在城外駐營休整,卻已經接連數日都能接到京中有舊的人家示好的動靜。
而這一次,熟諳的場景好像昨日再現,太子下認識地轉頭,卻瞥見他身後半匹馬的間隔,有個女人一身素服,肩上綴著百花,劍眉入鬢,英姿颯爽。
裴安素麵不改色, 悄悄側立在天子麵前, 聽著他哽咽的聲音垂垂減弱, 終究變成藐小的鼾聲。
公然兵不血刃,幾近未傷一兵一卒。
京中凡是有舊的人家,都或多或少,或直接或托人向太子表了衷心。
耳畔七嘴八舌眾說紛繁,有人勸他南下渡江令立朝廷,亦有人勸他留在宮城以孝壓下天子。但是天子回過甚,又問:“誰願與我一同南下渡江?”
寥寥數語,冇有給李將軍半句承諾,卻字字知心,如東風溫暖。
未時剛過,太子入城了。
太子麵上淡淡,握筆的指尖卻情不自禁用力泛白,被謹慎翼翼站在一旁的錢將軍看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