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何慷慨,誌欲威八荒。
“我不是挺乖的嗎?”
“不準忘。”
接著是李有才驚奇問:“甚麼意義?”
“小啊,再讓娘看看。”老婦落著淚,顫抖著伸出臟黑枯瘦的雙手,去捧兒子那張稚氣未脫的臉。
垂聲謝後代,時令故有常。
少年冷靜走在群山裡,冷靜走在陽光下。
少年跪著,不說話;老婦跪著,淚痕滿臉。陽光下的火焰很不顯眼,隻能看到一片片冥紙快速擴大的玄色邊沿,變成嗆眼的煙,變成飛灰,空蕩蕩地飄起來。
李有才俄然清秀一笑:“你敢!”
因而,肥胖矮小的身影一向都不轉頭,一向走向從未去過的遠方……
有青煙,陣陣飄蕩;有飛灰,片片飄浮。一個老婦,一個肥胖少年,跪在墳地裡,低頭,冷靜地燒紙錢。
坐在桌邊的金媽,背靠著桌沿,退無可退,躲無可躲,一張臉固然仰著與李有才天涯對視,可惜脂粉太厚,底子看不出究竟是個甚麼神采神采。
細觀瞧,唇若塗朱,睛如點漆,麵似堆瓊,有出人英秀。淩雲誌氣,資稟聰明,儀表天然陽光,漢奸們端的誇能:能賭。
春秀樓外,當街巍立一人。六尺以上身材,二十擺佈年紀,偏瘦身材。戴一頂呢黑弁冕,穿一襲滑順黑衣,敞著懷,內襯高領白衫,肩挎江湖第一兵器:盒子炮。
老婦僵立在荒坡上的墳地裡,扶著一棵枯樹不捨地看,淚眼昏黃。
屋裡的一大一小轉頭看,金媽驚奇,竟然是李有才?小丫頭故作驚奇,總算來了!
“啊……”
“小啊,走之前,當著你死去的爹發誓,當著先人們發誓,你要做個有骨氣的人!”老婦聲音嘶啞,滿含哀痛。
驅車遠行役,受命念自忘。
藍天高,青山遠,上午的陽光暉映著一片荒坡。
扭著豐臀坐了,端起茶來款款喝了,金媽喘了口氣:“總算忙得差未幾,這一每天的。”
……
豈為全軀士,效命爭疆場。
“看了,不懂。”
“殺千刀的王八蛋!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把主張打到老孃身上來了,信不信我把你這臭不要臉的夾成小麵片?”金媽語氣不善。
“我說的不是跟我,是要讓彆人看著乖,是要你乖死人不償命。哎呦,舒坦,這邊也捶捶。嗯,讓你看的都看了嗎?”
“嗯,這我得給你講講……”
看到再也看不見了,看到小兒子彷彿化作了巍巍青山,才盤跚著回到墳前。
“咯咯咯……小主子,認下吧你……老孃包你畢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