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岑玲又是一陣歡笑，口中說道，這供奉處的管事該拿辦了，聖旨所用之絹，竟然用料如此劣質。楊大人，你我二人失手破壞聖旨，按律當如何定罪？黃門侍郎楊疏，正自盯動手中半幅聖旨，聽岑玲如此一說，如夢驚醒，幸虧還算沉著，稍作平靜便說道，岑大人持利刃蓄意破壞聖旨，莫非要嫁禍下官？岑玲聽楊疏話語清楚，涓滴不被突發事件擾亂思路，心下也是佩服，隻臉上還是掛著淺笑說道，楊大人說的那裡話？此處隻要我二人，且此時你我二人又各執半幅聖旨，如有人出去看到，必以為我二人因辯論撕扯之故而破壞聖旨。何謂我嫁禍與你？說罷，岑玲將手中所持匕首遠遠拋向門邊，匕首落地收回哐啷一聲。頓時門彆傳來岑玲所帶的侍從收回了扣問之聲，岑大人可有甚麼叮嚀？岑玲衝門外喊道，守住門口，勿放人收支就是。門彆傳來了應諾之聲。楊疏見岑玲有備而來，仰天感喟道，我楊疏堂堂正正，不料此事竟百口莫辯。也罷，我攜此半幅聖旨，自向皇上請罪去。說罷就欲出門。岑玲一把攥住楊疏之臂，笑道，老楊何必如此叫真？你我深知皇上乃是極乾淨的，謄寫每筆必顯工緻。那日畫敕之時略倦怠了些，故遣我來查探聖旨一番。今果見聖旨上皇上所畫之“敕”甚有瑕疵，如岑某這般便去覆命，恐皇上心有芥蒂，夜不成眠，故成心毀之。此事我自擔著，必不讓楊大人受此無妄之罪。楊疏止身問道，不知破壞聖旨如何複原？明日便是皇上封賞功臣之日，如果稟告太傅，重新擬呈奏請，一是怕時候來不及，二是太傅必治我二人破壞聖旨之罪。須知破壞聖旨之罪，是大不敬，按律當斬，罪在不赦。岑玲乜眼看了看楊疏，說道，真是個書白癡，此事就勿須太傅曉得了。這事既因我出，岑某自當善了。隻是有一小事，煩楊大人幫手，隻要楊大人肯幫手，天大的禍與你再無相乾。楊疏聽岑玲說得如此有掌控，不由反問，岑大人於此事瞭然於胸！莫非有甚麼奇策能讓破壞之聖旨失而複得？如果要下官行法理以外的事，倒是千萬不能。除此以外，下官但憑岑大人叮嚀。岑玲笑道，素聞楊大人忠貞埋頭，公然百聞不如一見。楊大人剛纔所言我自曉得，岑某當然不會陷楊大人行不忠朝廷之事。隻是所損聖旨有楊大人親身鈔繕，敢問楊大人，聖旨之上的內容可銘記在心？楊疏自大地說道，這個天然。岑玲點頭笑道，現時能夠提筆謄寫？楊疏淡定地說道，可一字不差。岑玲說道，那就好，那就好。說完他又緩緩地探手入懷，從懷中取出一聖旨，平攤在楊疏麵前的案幾上。攤好以後，岑玲對一邊呆呆入迷的楊疏說道，有勞楊大人將冊封忠武將軍杜浚的聖旨再鈔繕一遍。岑某來研墨。說罷，岑玲果然操起墨錠在硯上研了起來。楊疏一邊思考一邊走到案幾邊，隻見案幾上平攤一幅空缺聖旨，與昔日所見聖旨分歧之處便是，此空缺聖旨上皇上已畫好了敕，且蓋上了玉璽。楊疏神采凝重地緩緩提起筆來，羊毫在硯上塗抹很久，蘸好墨卻久久不肯下筆。岑玲放下墨錠，雙手交叉胸前，嘴角含笑，淡淡地說道，聽聞楊大人家中貧寒，舉家借住在外城東北角一小院內。楊大人高堂另有老母，老母今晨喝了一碗小米粥。見楊疏麵色不改，岑玲又持續說道，岑某有一名朋友，看到一名故交院落凋敝，家中餬口困苦，實在於心不忍，明天午後就私行做主駕車疇昔將這位故交的老母接到一處潔淨寬廣的院子裡居住。您說這位老母開高興心腸在家等兒子歸家，卻不知兒子在外葬身火海當中。這老母如果曉得兒子這般景象，該如何是好？且老婦喪子，誰來奉侍天年？岑玲說罷，以眼環顧四周櫥櫃，後又將目光轉向楊疏說道，楊大人，你說這老母該如何奉侍？楊疏漸漸昂首看向岑玲，安閒不迫地說道，岑大人且請溫馨些，容楊某思考半晌。如果岑大人隻顧說話，擾亂了楊某思路，隻恐怕楊某下筆倉促，陡生差池，寫錯內容。料岑大人身上亦再無空缺聖旨，此聖旨若再謄寫弊端，恐此事岑大人亦無彆法了。岑玲聽楊疏說得不卑不亢，頓覺無趣，便側身翻看櫥上的冊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