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微敢為百鬼門謀算武林,也願為葉浮生翻盤覆局,但是這二者擺在同一個天平上,就是情與義的碾壓傾斜。
樹林幽深,卻並不死寂,間或能聞聲人語和蟲鳥鳴唱,隻是這聲音不清楚,恍惚地彷彿被風灌了耳朵,麵前也總看不逼真,虛幻得很。
“師叔,我定不負所托,但是……”楚惜微低聲道,“人間悲哀,莫過於披荊斬棘跋山渡水,曆儘千辛萬苦後卻無家可歸……師叔,你們都要保重。”
何況他摸過那條青金石太極墜,那鎖釦是九節連環扣,緊實得很,扣緊的時候費事,取下來更費時候,可屍身頸上的那條倒是鬆鬆掛著,較著是被人倉猝間戴上。
楚惜微轉頭看了一眼,倒是一麵爬滿枯藤的山壁,並無甚麼藏身之處。但是他冇有遊移,飛身離樹,依言而行,人就從那麵“山壁”間穿了疇昔,剛一站定就隻覺麵遠風景倏然一變。
藏經樓固然被大火包抄插翅難飛,但那是對於旁人而言,兩個成名已久的武林妙手除非先遭厄難,不然是決不會如此簡樸就殞身火海。
不等楚惜微開口問,端衡便自顧自說了下去:“赫連禦的《千劫功》,頓時就衝要破第九重。這是他最緊急的時候,暴躁易怒,功力不穩,但倘若讓他邁過了這個坎兒,就再難殺他了……但是對於他不是靠人多就能取勝,反而人越多就越費事,何況貳心機多詭,我們誰都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何況葉浮生也不信。
空位中間盤膝坐著一個老道,斑白的頭髮束得一絲不苟,身上的玄色道袍卻有些襤褸,邊角乃至另有被燒焦的陳跡,乾癟的身材坐得筆挺,可惜臉盤小神情刻薄,像隻嚴肅的老猴子。
“後退一丈,西行三步。”
楚惜微眼色一沉。
“我跟色見大師在雲水堂那一日,明麵是論道,暗中把無相寺的環境交換了一遍。”端衡道,“大略是在年關時候,無相寺歡迎了一些從西南邊疆逃亡過來的災黎,當時是傳聞邊疆盜寇橫行,又加上天寒地凍,便把他們安設在問禪山四周,賣力這件事情的就是色若監寺。
“小子,泰山壓頂當臨危穩定,但也不能一味瞻前顧後,有些事情避無可避,不罷休一搏就再無轉圜之機。”端衡沉下臉,“今晚這件事,是趙冰蛾和師兄定下的打算,用色空禪師為餌誘他孤身進渡厄洞,以浮圖拳力壓他的修羅手。但是西佛被困多日,有一搏之力、無製勝之機,隻能控住戰局,讓師兄能切入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