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非譽打斷了她的話:“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蕭殿主深諳此道,這一手易容縮骨的工夫,江湖上的確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讓秦夫人精力更差,幸虧親兒生前還留了這麼個女娃,固然生母隻是婢女,又在產時大出血,但好歹給她留下一個小孫女。
阮非譽奇道:“剛纔彷彿是這位女人,先動的手吧。”
秦蘭裳的爹孃死得早,她是被祖父祖母帶大的。
設下大局安插手腕的人不成輕舉妄動,行棋破局的人可迂迴卻不能畏縮,而想要變局改革的人也恰好是最不能竄改初誌。
秦蘭裳和陸鳴淵神采同時大變,隻聽得“咯吱咯吱”幾聲,好似骨頭摩擦一樣令人牙酸,本來比秦蘭裳還矮小一些的女人驀地伸展開肢體,之前籠在身上顯得廣大的衣服頓時便合體了,比及伸展一下腰肢,素手便在臉上一抹,撕下張薄如蟬翼的麵具,又拿下了補充的東西,整張臉就變成了蕭豔骨的麵龐。
唯有初心不負,方能恒過改之。
她當時就要率性,成果被祖父扔進練武場禁足了大半年,直到沈無端搬去了輕絮小築安居,把百鬼門的大半權力放給了楚惜微,她才解了禁。
然罷了經來不及了。
秦蘭裳駭然回顧,隻見漫天雨幕當中,最早傳來巨響的山坡……塌了!
阮非譽淡淡道:“他鄉遇故知,當然是幸事。”
阮非譽的奔雷掌霸道至極,在這類環境下被他當頭打下一記,怕是死得比爛西瓜還丟臉。
事到現在,她感覺看夠了,也覺得看清楚了。
“老朽當年能放你們一馬,本日也偶然難堪,隻要你們不找費事。”阮非譽淡淡道,“操心機把我們引到這裡,你最後一個火伴又不見蹤跡,如果老朽冇猜錯的話……你們,是想玩玩老朽當年剩下的殘局吧。”
秦蘭裳卻如芒刺在背,何老闆目睹這一手罩住她頂門,頓時不敢輕舉妄動。
半晌,何老闆背脊一鬆,彷彿在這頃刻抽乾了滿身力量,竟然都有些站立不穩,道:“你……放人,發誓不究查無辜,我、我就讓你們走。”
“多謝阮先生讚譽,也不白費我花操心機活剝下這張臉皮細細措置。”蕭豔骨將人皮麵具揉成一團,眼角一挑,“阮先生一起走來,見多了故交舊事,感受如何?”
阮非譽隻是看著她,腳步未動,倒是陸鳴淵一個箭步上前,提掌拍在長棍上,一方迅疾,一方弄巧。好歹是在沾身之前將長棍拍開。他來不及鬆口氣,抬手就去抓秦蘭裳肩膀,想讓她沉著下來再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