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才三歲,聽不太懂大人的話,但她敏感的發覺到了甚麼,俄然伸手探向洪武帝,哭著說,“父皇抱抱,父皇……”
雪夜,我行走在沉寂的宮道上,聽著雪落枝椏的纖細聲響,看著宮燈燃亮的火線,我曉得,我正在一步步的走向複仇的深淵。有鐘聲傳來,宮殿頂端的金色琉璃瓦,在白雪中暴露尖尖的一角,在冷月傾灑而下的銀暉中,折射出清冷的白光。
“皇上,敵軍已攻進京都,皇城將近守不住了!”
長歌哭鬨的更加凶了,奮力的撲向洪武帝,“父皇,我要父皇,父皇不要死……”
洪武帝龍顏大悅,“朕的孝敬小公主,真是朕的高興果啊!哈哈……”
快馬奔至護城河邊,敵軍終是追了上來,守將動員部下百餘人奮力廝殺,不管場麵有多麼血腥慘烈,他始終將長歌護於臂下,隻是,畢竟寡不敵眾,戰到他最後一人,肩部中刀,腹背重傷,長歌被迫飛離出去――
都城內火光滔天,與東宮相鄰的長生殿裡,此時,卻人潮湧動,絲竹管絃,歌舞昇平。
“長歌,父皇不能長命百歲了,今後長歌要好好活著,曉得麼?”洪武帝眷戀的摸著長歌的小臉,眼中浮起津潤的氤氳水光。
“皇上――”
馬蹄在奔馳,冬夜的風,砭骨沁寒,如刀割普通劈麵襲來。
粉雕玉鐲的長生小公主,回身卻跪下,將貢品壽桃高高舉過甚頂,她明麗如春的笑靨,燦爛如月,她動聽動聽的音色,比宮廷樂聲更加美好,令民氣頭暖意淙淙。
“李將軍,帶公主快走!”洪武帝決然退後一步,厲聲吼道。
長生殿,專為長生公主而建,她是父皇獨一寵嬖的公主,但是徹夜,她的生辰禮夜,竟是她國破家亡的死彆……
我回身,望向來時路,一串串足跡,被薄雪覆蓋,彷彿那段路我從未曾走過。
鳳氏王朝,洪武帝末年,冬。
白衣白光,融彙成雪,皚皚奪目,浸冷民氣。
我曉得,阿誰少年郎,終有一天會離我而去。
我恍忽看到,那尖角上,有位白衣的少年郎,正用和順眷戀的目光望著我,我朝他伸脫手,轉刹時,他卻消逝不見。我手心徒留一瓣雪花,漸化成水,滲入指縫。
“公主――”
遊牧民族溯謨國的鐵蹄,四年前踏進草原邊疆,迂迴盤曲,終跨太長江中下流地區長驅直入,至本日,大半中原失守,腐朽的鳳氏王朝,早已有力迴天。
踏進皇宮的那一刻起,我覺得我布了很大很大的一個局,我讓本身盤桓在局外,卻從不曉得,在我國破家亡的那夜,我已成為了彆人掌中的棋子。――鳳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