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倘若不讓我見漓姐姐,那您恐怕得看著我死了。”司徒翊扯了扯嘴角,卻彎不起弧度,才曉得本來勉強淺笑是那麼難。
紙條上隻倉促寫了一行字:“水漓求太後放她出宮去,說不能讓你看著她死。”
“醫不好的,不過我曉得此後代間再也不會有人得此病症了。”她迷濛的雙眼暴露了擺脫的神采,司徒翊卻痛得揪心,如此仁慈柔弱的女子竟要揹負這麼沉重的絕望和痛苦。
司徒翊惶惑地看著神醫,感覺本身彷彿站在堪堪結冰的江麵上,隨時都要跌進冰冷的深淵。
“彆再瞞著我了,倘若你安然無恙,我或許還能活在你編織的謊話裡,但是現在,我如何能不恨!”
“好生陪她吧,冇多少光陰了。”
水漓冇有說話,隻輕撫他的胸口,表示他彆起火。俄然,她的手顫抖了一下,眼中儘是淒然和悲哀,司徒翊第一次從她眼中看到了不加粉飾的哀痛。
“當年先皇清楚勒令將此書燒燬,不知是哪個奸邪之人存了下來,陛下從速將此事查清吧,但願人間彆再有此等悲怨了。”神醫拂袖而去:“或許,你已經推測是誰了。”
“為何說是作孽?她不是抱病對不對?”司徒翊扯住神醫的袍袖,他感覺有一縷苦楚仇怨的寒意從心底上升,幾欲突破疼痛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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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眉頭緊皺,把完脈後又伸手去探水漓的脖頸,神采變得灰白:“作孽啊!那捲該下天國的邪書竟然還未燒燬。”
司徒翊驀地回身,眼中是砭骨的寒意:“我還甘願她是雪妖呢,那樣就能永久陪著我!”
他終究在將軍府的偏院找到了水漓,冰瑩的雪花彷彿一隻隻聘婷飛舞的白鬍蝶,款款落在她的身上,卻喚不起一絲活力。司徒翊倉猝將她擁進懷中,可她身上已不是他疇前熟諳的微涼和清冷,而是一陣接一陣的滾燙,司徒翊隻感覺瑟瑟顫栗。
司徒翊帶水漓回宮之前,叮嚀宮人將龍吟殿的花草全都移走,彆的宮宇剷下的積雪全數送往龍吟殿正院,他想把明麗的春光和流逝的光陰冰封在兩人的生命以外。
“冰消雪釋散。”司徒翊一字一頓,彷彿在說臨終遺言。
水漓側過甚,眼淚落進積雪中,濺起一聲微小的嗟歎。
“漓姐姐,我們回家了。”司徒翊謹慎翼翼地將水漓抱上馬車,她的頭髮已經全白,在雪光映托下賤淌著冰冷僻寒的光。耳邊傳來謾罵般地低語,一如他們結婚之時。
“神醫來過了。”司徒翊用裹著碎冰的絲帕擦拭水漓滾燙的額頭,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像湲湲流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