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那艘帆船,形骸當即一縮頭,鑽入一個箱子。過了一會兒,一聲輕響,沉折已踏上了船麵。
白刀客嘴唇直抖,他道:“他叫亡人蒙,亡人蒙賜賚我火,讓我醒來。”
咣噹一聲,船錨被沉折單臂撈起,他又高呼一聲,風響船搖,帆船竟駛出了海灣。
沉折道:“來這兒看你做甚麼門道。”
沉折又道:“是何人復甦了你?”
來者脫去破布,踢開高蹺,形骸幾乎喊出聲來:“沉折?”此人與他差未幾高矮,麵貌稚嫩英秀,恰是他同門中的俊彥沉折。
藏將軍盯著白刀客,看了幾眼,臉上肌肉抽動,似非常厭憎。形骸想:“此人收了好處,為何還擺出如許麵孔來?”
沉折似麵向那船首像,說道:“你說甚麼?”
這帆船本並非一人所能掌控,那白刀客本該讓仆從幫手行船。可現在沉折唯有孤身一人,卻執意在汪洋大海上越行越遠。形骸汗流浹背,感遭到這空曠、陳腐、悠遠、無儘的空間,這天與地重壓而來的孤傲孤單。他設想那海下奧秘的大魚巨獸,設想那催人發瘋的渾沌謾罵。
他又走向白刀客,道:“彆裝了,你還活著。”
並且沉折曾救過形骸,即便形骸有機遇,形骸也不肯殺他。
形骸暗中氣憤:“本來代價一高,你知己便過得去了?”
但即使跳船,又能逃得了嗎?沉折會飛天遁地,遠比形骸了得,即使形骸使出放浪形骸功,兩人仍相差極遠。
他不想死,滅亡是不成接管的。他吃驚駭折磨了這麼多年,仍然奮力求生,那是人的本能,那乃至是形骸獨一的信奉。他能夠寒微,能夠慘痛,能夠擔驚受怕,能夠渾渾噩噩,能夠庸庸碌碌,但他必須活著。
白刀客冷著一張臉,一扯仆從,往帆船走來,形骸心臟狂跳,想:“若被此人瞥見,又該如何是好?”
那仆從估客頃刻留步,火線山崖暗影中走出一人。此人身材極高,將近一丈,披著一塊黑布,高低嚴嚴實實,看不清麵貌。
白刀客道:“藏將軍,可不但是挨鞭子這麼簡樸,此人見了太多,不能容他活命。”
踩高蹺的拋出一物,是塊圓滾滾的石頭,那石頭裹在白光當中,極快轉了一圈,那些仆從腦門各挨一下,一個接一個躺倒在地。白刀客與藏將軍離得稍遠,竟皆未及脫手。
沉折長劍一顫,藏搶先驀地又中十劍,這一回立即斷氣。他將藏搶先屍身撿起,往海麵一拋,呼地一聲,風將屍首送出二十丈遠。他袖袍一拂,空中劍痕被黃沙覆蓋,再也不見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