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一麻，被這女子點中穴道，她冥火伎倆極其刁鑽，直透入骨頭裡。形骸隻覺身軀越來越沉重，卻一時又不肯順從。

女子吃了一驚，道：“你中了我的神通，怎能開口說話？”

進入屋中，倒並無多少屍骨，也彆無彆人。女子見形骸嚇得神采慘白，微微一笑，在他唇上一吻，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是不是叫藏沉折？”

垂垂的，路旁的樹木變得枯萎，衰老的糾結伸直，樹皮斑白滄桑。地盤上的草極其希少、烏黑。空中如被酸液腐蝕，陰暗潮濕，極其鬆動。兩邊有矮山，山壁上被鑿開一個個石洞，裡頭住著零散的人。

女子幽幽歎道：“你不懂，你甚麼都不懂，傻孩子，我可真歡樂你。”說罷跪在形骸麵前，眼睛閃閃發亮，好笑容非常子虛。

女子道：“是啊，我纔會去陪男人睡覺，我想被人愛，我想愛彆人。我覺得多試幾次，總能一點點貫穿的，我的心會漸漸演變，裡頭燃燒的終究不再是冥火，而是純粹的、美好的魂。”

形骸微覺憐憫，道：“但你們畢竟活著，且法力賽過凡人。”

她道：“凡人的嬰兒，平生下來就會哇哇大哭，哈哈大笑，他們肚子餓了曉得吃，內心難過了曉得要人陪玩，驚駭了曉得找人庇護，他們的感情本來就有，學都不消學。可我們盜火徒呢？對我們而言，歡樂是甚麼？難過是甚麼？餓是甚麼？愛是甚麼？笑就是歡愉麼？哭就是難過麼？心中到底有何竄改？到底是冷是熱，是痛是癢？瞽者分得清五顏六色麼？聾子聽得出宮商之音麼？不，我們甚麼都感受不到，我學了幾十年，隻懂了兩、三成，我連條狗都戀慕。”

女子捧著他的手道：“我問你，受人愛好是甚麼樣的感受？喜好旁人又感受如何？我自打活過來以後，旁人一趕上我就橫眉豎眼，從冇好神采看。我們盜火徒是活屍孽種，是受謾罵的，不容於世的。我活了四十多年，平生當中被冤枉過無數次，毆打過無數次，追殺過無數次，裝死過無數次。我也想愛上誰，可那是不成的，即便是對蒙大人，我也隻是順服，感受不到愛意。”

形骸忍住肝火，道：“你口中的手腕，多數是將他們如豬狗般宰殺了？金銀府知不曉得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