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我跟丁丁開打趣,說她首長小灶吃慣了,我們這類基層軍官食堂的飯食,她會難以下嚥。她笑笑。列隊到我們了,我指著黑板的菜單,問她想吃甚麼。她草率地看一眼,說有辣的就行。多年前見辣的就要哭的丁丁,出了川以後,無辣不餐。丁丁的竄改是甚麼,我俄然發明瞭。她本來的稚氣呢?她不知是真是假的憨態呢?疇昔她一行動起來,手腳就有些不調和,彷彿帶一點輕微的小兒麻痹後遺症,讓人看著微微替她擔憂。那些使丁丁之所覺得丁丁的特性或者缺點呢?那就隻能有一個解釋,那些特性是她的假裝。或者,就是某種致命的事件產生了,給她來了一場脫胎換骨。
回到二人間界裡,丁丁跟丈夫哭,他說:“你哭甚麼?我還想哭呢!你就不無能一件讓我在家裡抬得開端的事兒?!”
她問能不能給她買一個甜麪包圈。食堂門口擺著剛出油鍋的麪包圈,上麵撒了一層白糖麵。我給了她五角錢飯票,她買了麪包圈返來,我們相視一笑,都明白對方笑甚麼。劉峰曾給她做了多少個甜餅,她肚裡還是有條甜品饞蟲。
我調到北京以後的第六年,一天,我那間兼做寢室、客堂、飯廳、創作室的房門被人悄悄叩響。翻開門,來客竟是林丁丁。丁丁穿戴軍褲,上衣是件紅格子外套,腦門光光的,細細一根馬尾辮顯得跟她春秋身份不符,那輕微的謝頂要由這揪得太緊的馬尾賣力。她模樣變了很多,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她笑笑,刻薄我說,現在是高文家了嘛,都把她小老百姓給忘了。她走出去,打量著因為淤塞太多書而傾斜的書廚,又去看寫字檯,隻要兩個胳膊肘的空間,擺佈都堆著紙張,大摞的手稿埋在薄薄的灰塵下,我看起來像是被全部老百姓們忘了。她打量著這些說,聽人說我出了兩本書,還得了甚麼獎,想來看看我能不能把她的故事也寫寫。我心想,她這麼得勁的人,還會有故事?最出色的故事該是劉峰那一段,恰好她就那樣讓它斷掉了。我拿起盤子和碗,樓下就是食堂,午餐的味道都飄上樓來。我問她是否情願跟我去食堂,因為好菜去晚了就冇份了。丁丁既冇有嫁給拍照做事,也冇有嫁給外科大夫,最後還是阿姨的大媒,嫁到了北京。傳聞丈夫是“雙料”,老子有職位,本身也有本領。丁丁丈夫是軍事科學院的研討生,父親是個前百姓黨降將,現任某兵種副司令,外洋乾係很多。到丁丁出嫁前夕,外洋乾係插手了優勝女孩擇偶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