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員從屋外返來，陳述何小曼的體溫為三十九度六。何小曼還是遺憾，說在屋裡必定更高。

何小曼毫不吃力就聽出審判者話中的雙關義。當時有關郝淑雯要當女跳舞隊隊長的傳聞已經眾多，何小曼在將來的頂頭下屬麵前規端方矩立正。

這天，院子裡的晾衣繩上晾出一個乳罩，按例也被蓋在一件襯衣上麵。我們當時很有廉恥心，對男女有彆彆在那邊這類題目都含糊措置，以是從不公開晾曬那些遮擋我們“有彆之處”的私密內衣。那天風大，當遮羞布的襯衣被刮掉了，被它保護的乳罩因而赤裸裸地在風裡起舞。我們政治學習剛結束，像一群圈瘋了的馬駒，以踏平統統之勢，奔騰出門，俄然都愣住了。阿誰乳罩不但在大風中英勇獨舞，還透暴露兩個半圓凸起裡填塞的黃色彩海綿。我們再瞥一眼，發明那兩塊海綿是搓澡用的，大抵也曾搓過澡，被挖下兩塊圓形，再被粗針大麻線地釘在乳峰部位，看上去寒傖非常。幾十年後的明天，到處可見豐胸告白，想墊甚麼直接墊到肉裡去。但是誰敢在那年初豐胸？並且材質太便宜，技術太粗糙，神馳太無恥。我們不約而同相互看看，從視野高度就明白，大師都想看清，究竟誰的胸是海綿的。我們又不約而同縮起家體，紅了臉，這無恥的神馳弄得我們大家心虛，大家自危。

“你平時起夜嗎？”

當時候我們還冇有公開地輕視她，對她的不成理喻還在逐步發明中。比如她用飯吃一半藏起來，躲著人再吃另一半；比如一塊很小的元宵餡她會舔舔又包起來（因為當時的成都買不到糖果，嗜糖如命的我們隻好買元宵餡兒當芝麻糖吃），等熄了燈接著舔；再比如她往軍帽裡墊報紙，以增加軍帽高度來長個兒，等等，諸如此類的弊端實在冇被我們真當作弊端，女兵裡這類小弊端太遍及。

小曼還熟諳一個長這類頭髮的人，她的好爸爸。母親還不止一次說過，朱紫不頂重發，這麼厚這麼重的頭髮，隻長在薄命人頭上。

接下去，郝淑雯在窗戶朝前院的宿舍佈下暗哨，看究竟誰來收取這件襯衫和它上麵的下賤活動。開晚餐了，專門有人給站哨的人打飯。早晨排練，冇節目可排的人死守哨崗。快到熄燈時候了，那件襯衫和它保護的活動在路燈光裡，成了孤零零的旗號，風力小下去，它們也舞累了。大抵襯衫和乳罩的仆人曉得我們設下的埋伏圈，寧肯捨棄它們也不肯透露本身。但有人感覺不大能夠，每個兵士一共具有兩件襯衫，冬夏兩季發放被服各發一件，但必須以舊換新，捨棄一件襯衫就是永久的捨棄，換洗都不成能了，一定此人今後不換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