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的墨客高舉著招牌，穿行於街巷間，因為時下不熟諳字的人還是多數，少年就隻好捐軀喉嚨大聲地呼喊。這類氣候裡，汗出的多，水分流失的就快。

“進仔，你也彆怪你大伯脾氣不好，我們小戶人家，展開眼睛便要想著如何用飯。講友情頂不了肚餓，何況是做人父母的，天然想要女兒嫁的好不受委曲。本覺得你有個糧差，從牙行裡坐地分肥，也能不愁吃穿，可好端端的，糧差也被免掉了，這可讓大姐兒如何辦？依我看不如還是按我的路走，去做個訟師。你那一狀告倒楊三爸的本領，嬸子是曉得的，如果肯去做詞訟，就憑你的手腕，不消幾年就能在廣州買屋子。”

範進指著布標，一字一句讀道：“不鍊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種田，閒時寫就青山賣，不令人間不法錢。南海案首範進，與此賣畫。這招牌加上文房四寶，就是小侄餬口的本錢。”

範進道：“餬口之技，天然是有的，這不就要上街。”說話間，他指了指院落裡放的書篋，和用一根木棍撐起的布標。胡屠戶不識字，隻問道：“這上麵寫了些甚麼東西，如何餬口？”

“分文不取可如何行？老朽這裡固然買賣不大，但是幾文錢還是拿得出。”掌櫃邊說，邊取了錢箱數了五十文銅錢出來，範進卻不肯拿，隻又討了碗涼茶來吃。

他院落裡本就冇有甚麼值錢物件，也就不消特地叮嚀甚麼，提起招牌向外走去，胡屠戶看著範進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畫好的五十文一幅，如果臨時畫，則要議價。如果老丈要，這第一幅畫，分文不取。”

“認不起也得認！人家洪家的人既在衙門裡當老爺又會讀書，洪少爺是府試案首，眼看就要中秀才，成為宰相根苗，到了來歲一旦發過，就是舉人老爺了。何況你惡了大宗師，就算大收試過了，道試必然不錄，功名上和人家差了不止一步。這個時候不低頭認錯，等你想低頭時，怕是也晚了！隻說眼下，我貢獻幾位衙門老爹的常例都加了很多，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範進點頭道：“詞訟是不能做的，我還要持續趕考，如果做了詞訟，於名聲有礙，功名二字便不好想。再說，就算做詞訟，也要先有個秀才身份纔好，不然事發了，是要到衙門吃板子的。”

胡屠戶道：“那你就回家去住。省會裡開消那麼大，老子每天累死累活殺豬賣肉，怕還不敷你在省會住兩天。我女兒的私房，儘數補助給了你，還當我不曉得麼？回籍下去，起碼省了這裡的開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