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從窗欞間灑落的天光閒翻了兩章書,明姝才悠悠醒轉,揉了揉因熬夜而疼痛的頭,用帶著起床氣的聲音問道:“你如何不睡一會兒?”
中原人好生惡死,以是像收斂骸骨、辦白事以及驗屍這類和死人沾邊的行當自古以來都讓人避而遠之,堯舜期間便有賤民或仆從專門賣力查抄屍身的記錄,這些人的後代也是賤民,不能走入宦途,故而淪落為被人挖苦輕視的階層。到了唐宋之際,查驗屍身的職員被官府收編,稱為“仵作”或“行人”,此中專門查抄女子屍體的又叫“坐婆”,因為有了吏員身份,職位有所晉升,可畢竟要打仗死人,堂堂從一品大員樞密使的令媛,如何會和仵作扯上乾係?
明姝本來是裝睡,可折騰了一宿,漸漸也就真睡著了,夢裡夢見第一次參與刑事案件的驗屍事情,導師帶著她解除嚴峻情感,說了一句她平生都記得的話――“不要感覺我們這行不尊敬死者,用解剖刀還他一個公道,比世人的燒紙、哭喪、三跪九叩都要來的尊敬。”就算是在夢裡,想到這些還是心潮彭湃,睫毛悄悄顫抖,熹微晨光之下,在圓圓的白淨臉龐上投下楚楚動聽的暗影。
明姝扭頭一看,本來是杜二少爺杜和,此時他換了一身家常的藍麻布衫子,顯得疏朗蕭灑,可細心品品,還是一副惡棍樣兒。
擦把臉,漱漱口,一邊困兮兮地往床上爬,一邊迷含混糊道:“我爹爹不是在刑部左曹賣力過極刑案複覈嘛,他對這些特彆有研討,我耳濡目染,略通外相罷了。”說著倒在床上佯裝呼呼大睡,內心想著:“對不起了老爹,撒了個關於你的小謊,您當時隻是左廳郎中,管管文書罷了。”
晏子欽瞥了她一眼,把一遝字帖扔到她懷裡,又將視野移回書冊上。
“你幫他弟弟洗清委曲,他不該謝你?”晏子欽道。
“愛去不去!”明姝撂開他的手,哼了一聲,奪門而出。從早上起來就是一張撲克臉,惹得明姝也蘊著一團火氣,“要不是現在的民風不答應大戶人家的女眷單獨上街拋頭露麵,老孃早就本身去了,哪還用看你的冷臉!”明姝負氣地想。
還是那句話――本身裝的x就要本身圓返來。
“她是在做夢嗎?”晏子欽定定地看著明姝,無聲道,配著她甜甜的睡顏,大抵是個好夢吧。他俄然想摸摸她柔滑的臉頰,手不受節製地伸疇昔……好軟,內心也隨之悸動起來,咚咚的就要跳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