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出任外職,天然比留京更苦更累,但是比起留在都城措置一些不接地氣的文書事情,在州縣做父母官更能做實事,為生民立命,這不恰是他走入宦途的初心嗎?
明姝吹了吹墨跡,舉起紙箋對著陽光一看,真是說不出的紮眼,笑道:“不必了。”想了想,又補上一句:“給你省點兒錢。”
畢竟是大事,禮品也草率不得,采買的小廝跑遍了汴梁的著名鋪子,最後竟一頭撞進了許杭的鋪子,當時許杭正被聞風而來的商戶們阿諛得腦筋發熱,得知外甥的新婦要暖女的禮品,便把小廝打發還去,道:“一個小廝曉得甚麼好貨,曲娘子莫掛記,母舅替你籌辦。”
晏子欽無言,摸了摸鼻子,見明姝在紙上塗塗寫寫,甚麼泥金花扇五把、官會銀錠十對,洋洋灑灑十來行,筆跡還算工緻,卻也隻逗留在工緻上了。
晏子欽進了東間,就見明姝坐在南窗下的竹榻上,對著一張平頭案,案上放開一張玉版紙,一旁就是裝滿了各式甜滋滋、軟糯糯吃食的攢盒。
他的伎倆騙得過旁人,騙不過晏子欽,他冰著臉把母舅請到門後,勸他不要私收賄賂,現在還冇仕進便留下口舌,將來做了官,還如何立得住威望?
公然,許杭傍晚返來時,侍從們照顧了好幾箱寶貝,南海的明珠、西川的織錦、幷州銀剪、南海沉香,另有從異國客商處購來的高麗摺扇、大食薔薇水,凡此珍奇之物,不堪列舉,許杭卻大笑著謙稱:“不必掛在心上,曲娘子才貌雙全,我們家便是搬座金山來也難換來此等宿世的好姻緣,算來算去,還是親家虧了。”
他……到底算是幼年的愚直呢,還是成熟的死守呢?明姝嘴裡有些發乾,竟接不上話了,揮著袖子道:“不提了,不提了,睡覺!”
“還是讓我來寫禮單吧。”他一邊說著,一邊蘸飽了筆,從紙缸裡抽出一卷極新的泥金紙,重新開端謄寫。
所謂“暖女”,便是新婚三今後,新婦的孃家人前來作客,替新婦熱烈熱烈,奉上各色織錦和油蜜蒸餅,美其名曰“蜜和油蒸餅”,祝賀新人如蜜裡調油般和和美美,夫家更要以厚禮相酬,表示本身對新婦對勁且正視。
想到這裡,他一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靠近門檻,留下春岫在前麵偷笑,還是娘子的主張好,見晏郎君的身影在窗外晃來晃去,曉得用甜食把他誘拐出去。
一聽到有甜食,晏子欽的心立馬鬆動了,暗中自嘲道:“元甫啊元甫,你竟受不了幾口果子的引誘?”元甫是他的表字,因為入仕早,未等弱冠便早早取了表字。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元甫啊元甫,你莫非還驚駭本身的娘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