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道身影在連綴的屋脊上閃過,昏黃月色中,隻留下一串漸近的表麵。他的雙腿快如疾風,腳尖點過瓦片,在某個鋪著翠綠青瓦的屋頂上,他停了下來,向四周張望了一回,彷彿是在確認位置。半晌後,他猛地團身躍下,雙手勾住高卷的竹簾,身子一蕩,便“咣”的一聲破窗而入,敏捷地背起窗前的大木箱,箭也似的原路分開了。
“我自有我的去處,你且速速趕製一把肩上扛的竹椅,好讓我在你背上騰出雙手做事。”女子貼著李三的耳朵說道。
“哼,這回肯聽我發言了麼?”女子坐在箱中說道。
“醒了?清算清算去集市吧。”邊說著,邊把手臂翻開,要李三背上她。
那箱中人揚了揚眉,藉著陋屋頂上灑下的月光看去,竟是個妙齡女子。女子未開口先笑,說道:“我就是賣主呀。”
女子聽他分辯,反倒笑了,俯下身道:“哈哈,風趣風趣,賊人竟如此內疚。你說不知我的根底,我奉告你便是。你說顧及廉恥,我也教你個彆例,可好?”
女子點點頭,鬆了手,窩回箱子裡,眨著眼睛對李三說:“我腿不好,走不得,就在箱裡安息了。從現在起你我不得有半晌分離,你的一舉一動我都能發覺到,在我這兒可冇有“鞭長莫及”四個字,如有異心,保管束你死得與眾分歧!”
夏夜的長安沉寂如深水,富朱紫家的燈火零散地點綴此中,像星光,像漁火,如有似無,吵不醒長安人的酣夢。
一夜好睡,李三已恍忽忘了昨夜的事,現在俄然見這女子,頓時出了一身盜汗。他揉了揉狼藉的髮髻,又從大缸中取出兩張胡餅,待要遞給女子一張,那女子反手推卻道:“我不吃。”李三覺著奇特,折騰了一夜,如何會不餓?因而斜眼瞅了女子兩回,女子並無不安閒,隻是幾次催促李三解纜。
李三正被迷得發矇,也不管女子說了甚麼,隻顧得上連連點頭。那女子看他不住點頭,便勾起手指叫他近前,李三也懵懵懂懂地照做了。誰知李三剛一靠近,女子素手一伸,玉璧便環住了李三的脖頸,輕笑著對李三講:“李郎儘管揹著我,聽我調遣,事成以後,必有重謝。”
一聽此言,李三如夢初醒。大呼到:“甚麼?揹著小娘子去那裡?”
“切,如果彆人我倒也防了,可你麼,實在不是好人,工夫又差,何必防你?”
他的身後,燭火如長蛇般順次亮起,此起彼伏的捉賊聲響起,鬨嚷嚷地緊跟著他的腳步。巡城的武侯們被轟動了,像追逐獵物的豹子普通咬住他的行跡。武侯們高舉的火把偶爾照亮他腳下踏起的飛塵,他聞聲猖獗的謾罵聲,可那些始終在他的腦後,與他並無乾係。最後,他沉默地翻身躍起,落在一處僻靜的陋屋中,喘了兩口氣,看著徹夜的戰利品,暴露了一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