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恰是慶州府赫赫大名的“至公子”陳子鄴,太守陳豐年的嫡長公子。
他伸手指著東南邊向,那邊模糊綽綽能看到一座小小的莊子,河水在莊前七八丈處流過。
火光暉映下,他的臉慘白,雙唇也是毫無赤色。身上穿戴的衣服臟兮兮的,被雨水澆透,辨不清色彩。觀款式應當是斜襟長袍,彷彿料子還不錯,衣衿上模糊有暗色手繡連枝紋。有些龐雜的穿在他身上,腰上繫著寬寬的腰帶,上麵也繡著跟衣衿上一樣的斑紋。
他站在烏雲下抬頭望天,隻見風雲際會,變幻莫測。逢此氣候,他腦中動機一轉,將前頭的打算做了些調劑。
他們躥出屋子,飛普通衝進雨裡,身後響起那人的聲音:“彆走,河裡孤單,一起留下來吧!”
此時的雨漸成瓢潑之勢,他們顧不上打量,倉促忙上馬,抱著頭衝進屋內。主子們從速將馬牽進東西兩廂避雨。
“柳氏?誰呀?”陳子鄴話剛出口就記起來了,又道:“哦,就是柳林阿誰大肚婆。他丈夫如何了?”
公子們也不讓主子脫手,本身拖了草墊子也顧不上臟,在內裡的火堆旁跪坐下來。主子們就著門口的火堆,將公子們脫下的外套高高撐起在火焰上烤。
剛纔那發話的主子喝罵了一聲,待細心看清那人,忍不住渾身汗毛炸起,騰地一下跌倒在草墊上。
陳子鄴和幾名公子正繃緊心絃,強撐著冇有惶恐失措,聞聲如逢大赦,忙站起來加快行動走到主子那邊。
冇等幾名公子驚跳起來,他又輕歎了聲,“唉!好輕易找著了火,總也烤不乾……陰天好天,渾身是水,真不舒暢啊……”
主子在屋內找了些乾柴,又拆了窗戶,在屋裡生了兩堆火。
陳子鄴點頭應好。
他渾身披髮著陰濕森冷的味道,坐在那邊格格不入。但幾名公子皆有些怯意,本來高談闊論都停了下來,竟是誰都冇敢開口趕人。沉默中,那人始終半垂著頭,唯袖上、發上、下襬的雨水掉在地上被火刹時蒸發的聲音。
這時風雨更加大了,雨助風勢,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風中異化著枯葉、灰塵,吹得人睜不開眼睛。身下的馬不時轉頭避風雨,眼看行步為艱。
世人的心彷彿也跟著這“吧嗒”聲顫抖起來,忍不住倒抽一口寒氣,這口寒氣到了嗓子裡卻生生嚥下,不敢真的發作聲來。卻見他用無缺的右手把掉在地上的手撿起來,又塞回袖裡,然後同時伸出雙手烤兩下,悄悄感喟一聲,聲音沉沉自語道:“在水裡泡太久,身材都爛了,烤個火都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