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楞著眼皮子,那懷裡抱著衣服卷的男人躊躇了半晌,方纔朝著相有豹伸出了一隻巴掌:“五十塊大洋!少一個大子兒都不成!”
心虛地瞅著那捂動手腕、疼得渾身顫抖的男人,再看看那手掌骨都叫相有豹打得裂開了的火伴,幾個靠著收折籮度日的男人隻得冷靜地朝著德貝勒低下頭來……
藉著那微小的火光,瑟縮在相有豹身後的德貝勒悄悄指了指睡在火爐子中間的一顆人頭:“就是他......我身上那點子產業,全都叫他給......”
尋了個挑著氣死風燈的夜食攤兒,拿著衣衿胡亂擦去了臉上灰塵的德貝勒連續造下去五碗鹵煮火燒,這才泛著飽嗝喘了口悶氣:“可算是......有個飽了......”
緩緩點了點頭,相有豹順手在桌子上扔下幾張票子,朝著德貝勒低聲說道:“旁的事兒先不提,我先給您找個能安身的處所!我這兒另有些事情,要求德貝勒操心......”
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相有豹盯著德貝勒急聲問道:“那這玩意現在就在您手上?”
“費阿誰話乾嗎......”
四九城裡那些個賣力量扛活兒的力巴們,向來都是在雞毛小店裡頂牆一溜通鋪睡疇昔,一領葦蓆子上麵鋪著把麥草都算是講究。那被裡被麵老早就瞧不出色彩,烏油油黑漆漆朝著人身上一蓋,喘氣都不敢用鼻子――那味兒足能熏死一頭驢!
像是說到了悲傷處,德貝勒扯著袖子擦拭著眼眶中湧出的淚水,啞著嗓門哭叫道:“都說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可老天爺......如何就不給我條活路呢?”
把雙手攏在了胸前,相有豹盯著那男人低聲喝道:“那您想要多少?”
也不等那男人把話說完,本來已經頓住了身形的相有豹猛一揮手,捏在手中的鋼刺悄悄朝著那男人的手腕骨節上一戳一掃,在那男人的驚聲痛叫當中,閃電般地將那小淨瓶掃到了中間的沙地上。
從衣兜裡摸出了十個大子兒放在了沙床子店掌櫃的手心,相有豹拽著德貝勒撩開了那烏油油、黑漆漆的厚棉布門簾,一頭紮進了鋪著沙子的裡屋。
迷濛著淚眼,德貝勒有力地搖了點頭:“就我現現在如許,身上能有幾個大子兒,轉眼都能叫人搜了去。這如果納九爺真給了我一百大洋,隻怕我這條小命立馬就得交代了!”
一聲幾近聽不太清楚的悶響聲中,那手伸得最長的男人頓時慘叫一聲,捂著在本身那掌骨都被抽得裂開的巴掌癱軟在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