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有眼力見地撿回了洪老爺子脫手摔飛了的木頭匣子，九猴兒一手抓著那木頭匣子、另一隻手卻端著一碗茶湊到了洪老爺子身邊，謹慎翼翼地將茶碗湊到了洪老爺子的唇邊：“老爺子，您這話兒可就真說窄了！您先甭說旁的，先喝口水……”

微微搖了點頭，納九爺輕聲感喟起來：“洪老爺子這回但是動了真本領！能吹出來‘悲秋調’的八音哨兒，也就同治年間出來過一套。那但是被皇宮大內裡收著的寶貝，直到八國聯軍進了北平纔沒了影子！”

可那些玩意捏弄在洪老爺子手中時，卻像是關老爺拿起來青龍偃月刀、楚霸王騎上了追風烏騅馬，纔不過是一根洋菸的工夫，那被人擰巴得走了形狀的小淨瓶已然被洪老爺子拿著剪刀悄悄剪成了一張銅皮子。

驚奇地盯了相有豹一眼，洪老爺子遊移著點了點頭：“差不離……是這麼個事理！聽老輩子人說，當年皇宮大內的佛堂裡有過一鐘一磬，敲鐘的時候磬也會跟著響，哪怕是把那磬挪到了十丈開外也都一樣。厥後有個寺人湊趣，非得說那一鐘一磬都是仙家寶貝，在那一鐘一磬上麵找人鏤刻了一卷金剛經，反倒是弄得那一鐘一磬不會一塊兒響了……”

抬手指了指屋子裡擺著的桌椅板凳，洪老爺子一邊把那銅皮子握在手中幾次摩挲，一邊曼聲朝著滿臉獵奇神采的相有豹說道：“這金銀銅鐵造出來的物件，實在就跟那天生地長的草木生靈一樣，各自都有各自的頭緒生機！就像是那拿著木頭疙瘩造出來的桌椅板凳，用不過三五年的工夫，不是開裂就是折腿！可如果用那順著木紋造出來的傢什，傳上幾輩子都是等閒的事兒！”

重重地攥住了洪老爺子的巴掌，納九爺忙不迭地朝著洪老爺子點頭叫道：“老哥哥您放心，您這用飯的傢什，我火正門裡會好好給您存上。等啥時候您身子骨大好了，我還希冀著您給我火正門裡多造出來幾件用飯的玩意呢？！”

看著臉上淡金神采越來越稠密的洪老爺子，納九爺昂首朝著兀自端著茶碗的九猴兒叫道：“另有冇有眼力見了？！打這會兒起，鳳尾衚衕雀兒洪家的洪老爺子，可就是我火正門裡供奉，生吃長餉，死受香火！打今兒起，你就是洪老爺子身邊貼身服侍著的的主子！”

伸出了一隻巴掌，依托在相有豹懷中的洪老爺子衰弱地閒逛著巴掌叫道：“甭……甭費事了！我這兒……還得給您告個罪！本來的，我如許的就該死大街上去，如何也不該在您火正門的堂口裡鬨這一出……可我……丟不下我那點技術……丟不下我那點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