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了看那小院門前掛著的兩盞桑皮紙燈籠,再聞聞模糊從門縫裡飄散出來的菜肴芳香,疤爺伸手推開了虛掩著的院門,自顧自地朝著並不算是太大的院落中走去。
灶房內裡的院子裡,兩口紅泥青磚盤出來的老掛爐裡燃著的都是楓樹柴燒成的柴炭,文火慢烤地服侍著一隻靠乳豬和兩隻肚子裡塞滿了鵪鶉的大鵝。
點頭哈腰地策應著疤爺的話頭,一個碎催屁顛屁顛地湊到了疤爺的身側:“疤爺,這牛馬市裡逢初1、十五纔是大集麵,頭天早晨也纔會讓那些個淨街的伕役多少把場麵給拾掇潔淨些。可今兒這日子口兒不對吧?”
有那真捨得花心機、下本錢的,八角涼亭中間栽幾桿石竹或是實心竹,也甭管是江南大儒還是塞北文豪,隻要朝著那石竹或是實心竹掃上一眼,多數也得點頭晃腦地朝著仆人家讚歎一聲——您這是真曉得斯文風雅的主兒!
差不離也就在那糞堆兒集合的當口,從城外田莊趕過來收糞的田莊管事也掐著鐘點到了牛馬市街口。等得人都聚齊,這位糞把頭方纔從那長凳上站起了身子,捏弄動手裡的木棍朝著集合的糞堆兒一捅,照著那木棍捅進了糞堆兒的長度收錢算賬。甭瞅著大糞是個臟玩意,可就這麼一早晨的工夫下來,牛馬市裡集合的糞堆兒少說能換返來三五塊白花花的大洋!
都說是黑眸子見不得白銀子,也就為了這每天三五塊大洋的進項,牛馬市裡的糞把頭差不隔開上三五個月就得換上一張麵孔。能坐在那橫在牛馬市街口長凳上的人物天然是贏家,而那輸家是在永定河裡泡著,還是在哪處渣滓裡頭埋著,天然是無人過問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這青皮地痞與那位剛收了幾塊大洋的糞把頭起瞭如何的爭鬥,這倒是冇人瞧見。可第二天傍晚時分,這青皮地痞臉上留著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刀疤,拄著那根四尺來長的木棍坐到了牛馬市的街口,這一坐下去就是大半年風景!
隻一見疤爺開門出來,早早侯在了疤爺門口的幾個碎催立馬迎了上來,諂笑著朝臉孔猙獰的疤爺叫道:“疤爺,您今兒但是早出來了好一會兒?”
這糞把頭平常都不會在明白日的呈現在牛馬市,反倒是瞅著天快擦黑、牛馬市裡人都要走*的工夫,這才一搖三慌地領著幾個碎催人物走進了牛馬市,搬過來一條長凳橫在牛馬市的街口,手裡頭提著的一根四尺來長的木棍,有一下冇一下地敲打著本身坐著的那張長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