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以後,甭管是專管雅間、能把陸羽的《茶經》插科譏笑背上兩段的茶博士,還是站在櫃檯背工腳不斷擦著茶壺茶碗的小伴計,全都是豎著耳朵、亮著眼睛掃著茶社裡的場麵。估摸著哪個雅間裡該上點心了,眼瞅著哪個茶壺裡該續熱水了,向來都犯不上有茶客號召,茶博士、小伴計總能在茶客剛一抬手籌算呼喊前的刹時,恰到好處地呈現在茶客身邊。
至於這齊姓茶客,穆爺老早就曉得他壓根就是靠著德勝門齊家手指頭裡漏下來的幾個瑣細用飯的主兒,連德勝門齊家的門房都不如何待見他!
再次悄悄一拍桌子,挑頭說話的這位立即來了精力,端倪橫飛地亮開了嗓門:“就今兒早上的事情!傳聞......”
雖說在四九城裡的富朱紫家中,穆爺那點身家壓根還排不上字號,但每天喝茶泡澡、聽戲下館子的錢也還充足,乃至另有幾個閒錢能在四九城裡無所不在的賭局中摻雜一手。贏了能給自家外宅裡養著的女人打一套頭麵金飾,輸了也大不了是回家在黃臉婆麵前甩個臉子,也就能對付了疇昔。
四九城裡的長幼爺們混百業千行,常日裡天然是各有各的消遣去處。可甭管這百業千行裡廝混著的長幼爺們身份凹凸、有錢冇錢,卻都有個共同的去處――茶社!
就像是凡人都曉得的、穆爺手底下養著的那幾個街油子,常日裡順手扔幾個小錢管著他們吃喝,真如果探聽來了有效的動靜,那穆爺手底下賞錢也向來都不摳門!
摩挲動手指上戴著的白玉扳指,臉上已然帶著幾分嚴峻神采的茶客回聲說道:“一筆寫不出兩個齊字,雖說德勝門齊家這門親戚真有點遠,可不管如何說,也還是親戚不是?我說穆爺,您每年也都在秋蟲會的局上花很多錢,這事兒......您能再給兄弟我細說說麼?咱也不提這壺茶,今兒晌午、燕來樓,都是兄弟我的!”
抬手扔出了十來個大子兒,一個穿戴南綢長衫的茶客指導著茶博士笑罵道:“就不說鬆鶴樓這茶隧道不隧道,單說你這張嘴,不乾茶博士了你都能去天橋說相聲養家!老樣兒,服侍著!”
拿著長指甲在擦得乾清乾淨的八仙桌上一敲,穿戴南綢長衫的茶客很有些奧秘地開口說道:“就珠市口杆子頭兒熊爺的龍鞭,您幾位猜猜,昨兒掛在哪兒了?”
是因為秋蟲會上的局?!
有錢的爺們進了茶社,穿戴青布長衫的茶博士立馬迎上去亮開嗓門呼喊著號召:“嘿喲,爺今兒如何來早了呢?這大灶上的水還冇開,倒是小灶上鬆枝子柴火上紫沙壺坐著的水方纔翻花兒,可巧您就來了!還是給您備上雅間,再給您上一壺高茉莉?還是小葉兒龍井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