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須，靈王升殿，伍舉引晏子入見。靈王一見晏子，遽問曰：“齊國固無人耶？”晏子曰：“齊國中嗬氣成雲，揮汗成雨，行者摩肩，立者並跡，何謂無人？”靈王曰：“但是何為使小人來聘吾國？”晏子曰：“敝邑出使有常典，賢者奉使賢國，不肖者奉使不肖國，大人則使大國，小人則使小國。臣小人，又最不肖，故以使楚。”楚王慚其言，然心中悄悄驚奇。使事畢，適郊人獻合歡橘至，靈王先以一枚賜嬰，嬰遂帶皮而食。靈王鼓掌大笑曰：“齊人豈何嘗橘耶？何為不剖？”晏子對曰：“臣聞‘受君賜者，瓜桃不削，橘柑不剖。’今蒙大王之賜，猶吾君也，大王何嘗諭剖，敢不全食？”靈王不覺起敬，賜坐命酒。少頃，軍人三四人，縛一囚從殿下而過。靈王遽問：“囚那邊人？”軍人對曰：“齊國人。”靈王曰：“所犯何罪？”軍人對曰：“坐盜。”靈王乃顧謂晏子曰：“齊人慣為盜耶？”晏子知其用心設弄，欲以嘲己，乃頓首曰：“臣聞‘江南有橘，移之江北，則化而為枳。’以是然者，地土分歧也。今齊人生於齊，不為盜，至楚，則為盜，楚之地土使然，於齊何與焉？”靈王嘿然很久，曰：“寡人本將辱子，今反為子所辱矣。”乃厚為之禮，遣歸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