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周簡王崩,太子泄心即位,是為靈王。靈王自始生時,口上便有髭鬚,故周人謂之髭王。髭王元年夏,鄭成公疾篤,謂上卿公子逼曰:“楚君以救鄭之故,矢及於目,寡人未之敢忘。寡人身後,諸卿切勿背楚!”囑罷遂薨。公子等奉世子髠頑即位,是為僖公。
是冬,宋平公使大夫老佐帥師圍彭城。魚石統守兵迎戰,為老佐所敗。楚令尹嬰齊聞彭城被圍,引兵來救。老佐恃勇輕敵,深切楚軍,中箭而亡。嬰齊遂進兵侵宋。宋平公大懼,使右師華元至晉垂危。韓厥言於悼公曰:“昔文公之伯,自救宋始。興衰之機,在此一舉,不成以不勤也。”乃大發使,征兵於諸侯。悼公親統大將韓厥、荀偃、欒黶等,先屯兵於台穀。嬰齊聞晉兵大至,乃班師歸楚。
時中軍尉祁奚年七十餘矣,告老致政。悼公問曰:“孰能夠代卿者?”奚對曰:“莫如解狐。”悼公曰:“聞解狐卿之仇也,何故舉之?”奚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仇也。”悼公乃召解狐,未及拜官,狐已病死。悼公複問曰:“解狐以外,更有何人?”奚對曰:“其次莫如午。”悼公曰:“午非卿之子耶?”奚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子也。”悼公曰:“今中軍尉副羊舌職亦死,卿為我並擇其代。”奚對曰:“職有二子,曰赤,曰盻,二人皆賢,惟君所用。”悼公從其言,以祁午為中軍尉,羊舌赤副之。諸大夫無不悅服。
乘車射禦教吳人,今後東方起戰塵。組甲成擒名將死,當年錯著族巫臣。
話說周簡王十三年夏四月,楚共王用右尹壬夫之計,親統雄師,同鄭成公伐宋。以魚石等五大夫為領導,攻陷彭城。使魚石等據之,留下三百乘,屯戍其地。共王謂五大夫曰:“晉方通吳,與楚難堪,而彭城乃吳晉來往之徑。今留重兵助汝,進戰則能夠割宋國之封,退守亦能夠絕吳晉之使。汝宜用以任事,勿負寡人之托!”共王歸楚。
共王乃進右尹壬夫為令尹。壬夫賦性貪鄙,索賂於屬國。陳成公不能堪,乃使轅僑如請服於晉。晉悼公大合諸侯於雞澤,再見諸侯於戚。吳子壽夢亦來會好,中國之勢大振。楚共王怒失陳國,歸咎於壬夫,殺之。用其弟公子貞字子囊者代為令尹。大閱師徒,出車五百乘伐陳。時陳成公午已薨,世子弱嗣位,是為哀公。懼楚兵威,複歸附於楚。晉悼公聞之大怒,欲起兵與楚爭陳。忽報無終國君嘉父,遣大夫孟樂至晉,獻豺狼之皮百個。奏言:“山戎諸國,自齊桓公征服,一貫平靖。遠因燕、秦微小,山戎窺中國無伯,複肆侵掠。寡君聞晉君奪目,將紹桓文之業,是以宣晉威德,諸戎甘心受盟。是以寡君遣微臣奉聞,惟賜決計。”悼公集諸將商討,皆曰:“蠻夷無親,不如伐之。昔者,齊桓公之伯,先定山戎,後征荊楚,正以豺狼之性,非兵威不能製也。”司馬魏絳獨曰:“不成。今諸侯初合,大業不決,若發兵伐戎,楚兵必乘虛而肇事,諸侯必叛晉而朝楚。夫蠻夷,禽獸也。諸侯,兄弟也。今得禽獸而失兄弟,非策也。”悼公曰:“戎可和乎?”魏絳對曰:“和戎之利有五:戎與晉鄰,其地多曠,賤土貴貨,我以貨易土,能夠廣地,其利一也;侵掠既息,邊民得安意耕作,其利二也;以德懷遠,兵車不勞,其利三也;蠻夷事晉,四鄰震驚,諸侯畏服,其利四也;我無北顧之憂,得以專意於南邊,其利五也。有此五利,君何不從?”悼公大悅,即命魏絳為和戎之使。同孟樂先至無終國,與國王嘉父商討伏貼。嘉父乃號令山戎諸國,並至無終,歃血定盟:“方今晉侯嗣伯,主盟中華,諸戌願奉束縛,保衛北方,不侵不叛,各保寧宇。如有背盟,六合不佑!”諸戎受盟,各各歡樂,以土宜獻魏絳,絳分毫不受。諸戎相顧曰:“上國使臣,廉潔如此!”倍加恭敬。魏絳以盟約回報悼公,悼公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