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怒雖是討厭這等文縐縐的詩詞歌賦,但見邢風每一劍遞出,均是能力奇大,也不由得心下稱羨。忽聽身後異響,扭頭一看,倒是嚴雷。隻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場內,全神灌輸,神采非常衝動,口裡還念念有聲,雙手固執一對判官筆,左揮右架,不知想些甚麼。嚴怒心下詫異,走上兩步,拍著他肩膀道:“阿雷……”話未落音,嚴雷右手一抬,筆勢若峰,穿天而起,從少澤穴起,前穀、後溪、腕骨、陽穀、養老、支正、小海,一起竟沿著嚴怒左手的手太陽小腸經,點了上來。嚴怒隻感覺左臂一麻,整條臂膀已轉動不得,心下一驚。但他技藝也自不凡,不慌穩定,身子稍側,右手閃電探出,一式“奔雷八千”,食指與拇指已如鋼鉗般,將嚴雷的判官筆緊緊夾住。這式本是掌法,但他臨時化掌為指,還是能力絕大。完顏牧遠遠瞧見了,瞳孔一收,那日在陳州城外,嚴怒打傷侍衛,單掌斃馬,恰是用的這一式,固然現在將掌法換成了指法,但他眼界奇高,還是一眼認了出來,眉頭皺的更緊了。
元雨媛雙眼眨動,蘋果般紅撲撲的臉上掛著疑問,扯著張分歧的衣袖閒逛道:“徒弟,甚麼是‘詩劍’?”
山下邢風與摩羅修鬥的如火如荼,世人更是看的目炫神馳。兩人都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能有幸目睹二人對決,世人均是又鎮靜又衝動。
她卻不知這套劍法固然稱呼古怪,但若放在二三十年前,那但是無人不知。因為這套劍法便是邢風四十歲前仗之行走江湖的看家本領,以之傲視群雄,少有對抗。當年邢風被逐出師門,心下彷徨苦楚,不知所往。剛好一日宿住村野,他滿懷苦衷,反覆難以入眠,直到拂曉拂曉時分,終究忍耐不住,找了一片空位舞劍。舞到酣時,卻聽遠處傳來吟詩聲,詩曰:“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邢風文武兼備,曉得這是一首李白的《俠客行》,心中不由得浮想詩中所述的俠客風韻,一時神馳不已,手上也停了下來。忽聽那人又持續吟道:“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袖去,深藏身與名。”忍不住點頭讚歎,李白不愧為詩仙,精簡賅要的一句話就將這俠客的高超技藝描畫得淋漓儘致,後一句“事了拂袖去,深藏身與名”,更是將俠客那淡泊名利的行藏透露無遺,邢風久習道家典範,淡泊名利四個字,恰是深合情意。聽到這句,忍不住又縱身而起,舞了起來。這一次隨心而發,不拘陳腐,一招一式都是信手使來,垂垂的,隻感覺四周萬物已無察無覺,隻餘那首《俠客行》詩句,仍一句一句在心中閃現出來: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目炫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千秋二懦夫,烜赫大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