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和如何不解意,這些日頭一概如此,送來美酒評品,卻又說身邊酒具不全,總要尋理兒見她一見,她故意避嫌,卻推不得這順水推舟的情麵。
唱:“秋色撩人,愛花風如扇,柳煙成陣。行過處,辨不出紫陌塵凡。”
白淨手,輕挑了車馬簾幕。
弓司長低頭,睫似暮秋簾,掩了此中憂色蕭蕭,他隻跪地,實足的恭謹:
倒不是陰晴不定的又風又雨,是縹緲雲霞也掩不住的溫暖日照。
弓司長青衫薄薄,似斜風冷雨裡的青山模糊,總有些涼意,他頭愈低:“是。”
連著這弓司長也一併換了樣,他恭敬實足,謙真假足,卻再不複仰天大笑出門去的豪情。
“司長。”陳暮成沉沉斷了他話:“天下之大我都爭得,冇有非舍情斷愛之理,勢單力薄才惹人置喙,若我真有至尊命,誰還敢亂嚼舌頭。”
弓司長神采木僵,隻順道:“是。”
隻好道:“若殿下不棄,粗茶淡飯便一起用了。”
弓司長見她叮嚀了下去,妥了心,速速離了,顧昭和遙見那被朔漠漸冇了的一點兒飄颺青意,麵上似有獵獵朔風過,漸蕭漸凝了。
弓司長上前扶他:“天降大任於人,苦心勞骨餓膚,您受得住大災大難,今後才擔得起大責,昭和公主所言不差,旁人愈是輕賤您,愈料不到您能翻身。”
又唱:“霓裳天上聲,牆內行人聽。音節明,宮商正,風內凹凸應。偷從笛裡寫出無餘剩。人散曲終紅樓靜,半牆殘月搖花影。”
“這纔是一心,司長,你是臣,卻更是知己,摯交,若連你也不與我站一塊兒,那纔是無人解我情意,孤伶薄弱的,未做寡人,先成了寡人。”
弓司長是男人,男人最曉男人,如果有女子娟秀空絕世,見之當然忘俗,可那如像花草般易攀易折,最多是一時之趣,求而不得,又有人爭搶,纔是大好。
他腳底下不曉得凹凸,跌跌撞撞地向戈壁深處行去,漠漠沙堤煙,沙飛似幕,他盼著這幕遮了他醜,吞了掩了他的屈辱。
“為何……”陳暮成雙膝曲於昏昏黃沙中,他深吸氣,聲音似裂帛之厲:“為何有的人,生來便可放肆肆意至此?!”
顧昭和的清眸如披雲翳,嘴上卻淡淡:“還是是有公子洛的份兒?”
陳暮成居高臨下地深看他,見他俯身,叩首,額眉間沾沙也不拂,這才掛了縷薄笑,親扶他起家:
弓司長在他身後急追急趕:“殿下,你身上有傷!留得青山在,總能複興的!”